在船上她本就不可能逃跑,而他为了以防万一,甚至不惜给她打针,这样一折腾,她即便有心逃跑,也没力气迈开腿。
至于求救其他人……
她转头看了看那几名乘客。
凡是要偷渡出国的,每个人的身份背景势必都不简单,逃难、逃债……很多人身上都背着不可见人的事情,恰如船上这几人,个个目光警惕多疑,在这种情况下呼救,只会加速死亡。
所有逃生的可能性都被画上叉号。
无路可逃。
经过一天一夜的航行,汽艇到达终点。
终于摆脱国内的种种钳制,林棠波的脸色,以肉眼可见地速度飞快好转。他之前已经和缅甸这边的人接上了头,两人一上岸,立刻就有人过来接他们上了一辆军绿色皮卡。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车子穿梭过一整片密林后,在一片营地前停下。
很显然,这是一支小型武装势力。
营地里的所有人都穿着短袖迷彩军装,负责放哨的士兵背着□□,背心上挂着弹夹,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爬着肉眼可见的伤痕。
他们下车后,没有接受盘问,这些人看上去面色桀骜,相当不好惹,但对待林棠波的态度居然是恭敬的,一路带着他们来到主营房前。
一名身材高大的东南亚男人大步从房里走出来,先是热切的和林棠波打了个招呼,后面才注意到时燃的存在。
这一注意,他目光几乎是瞬间就变了。
时燃察觉到那道灼热又胶着的目光,一直黏在自己身上,不悦地蹙了下眉,撇过头去,动作间流露出很明显的厌恶。
场面一时间有些沉默。
令她没想到的是,林棠波居然会主动跳出来替她解围。
“吴,这是我的人质。”他用缅语说道,“你应该懂的,这个女人对我很重要。”
有他出面调停,吴这才收回目光,一把拍了拍林棠波肩头,拥着他,亲热地朝营房里走去,顺便找来一个负责给军队洗衣的小姑娘,领着时燃到临时分派的屋子里去。
时燃试着和她交谈,意外的,这个小姑娘会一些简单的中文。
小姑娘告诉她,这里是缅甸最厉害的一支反政府武装,已经存在了十几年,在这片地区根基深厚,附近村子的人都是吴的眼线,只要有士兵或者人质逃跑,都会统统上报给吴,所以,想逃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时燃听出她语气复杂,随口问道,“你们也是被抓过来做工的?”
小姑娘眼神闪烁了片刻,许是觉得她面容和善,才怯懦的颔首,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回道,“不做工,会死。”
时燃沉默了片刻,回忆起进来时看到的一排带血的木桩,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
小姑娘却好奇地追问,“你和刚才那个男人,是情人?”
时燃坦然一笑,“不是。”
小姑娘也笑起来,有些孩子气地说,“我猜也是,你们不像。”
时燃这下倒有些意外,“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看他的时候,眼里没有爱意。”
小姑娘连比划带说地告诉她,她母亲两年前被军队的人带去做工时,也是那样的眼神。
浓烈的,无法掩藏的恨意。
小姑娘越说声音越小,时燃有心想安慰她,可想到自己的处境,却又觉得,她现在又有什么资本去安慰别人?
她连自身都无法保全。
因为这场交谈,小姑娘对她印象很好,晚上还特意用最干净的米和菜给她做了一顿饭,送到房间里。时燃慢慢嚼着那些肉菜混合的饭,味道不算太好,但还是强迫自己咽了下去。
快吃完的时候,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吴。
她立刻抓紧了手中的汤勺,全身紧绷起来,一刹那间,想到了一个不太好的可能性。
吴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看了看桌上的菜肉饭,不悦地皱起粗平的浓眉,一抬手,叫进来几个手下。
那群手下很快就弄来更丰盛的饭菜,殷勤地布在桌上,还贴心地换了一副新碗筷。
时燃目睹他做这一切,全程没有一丝笑容,吴却浑然不在意。两人语言不通,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手下做完这些,又看了她几眼,就带着人离开了。
然而那样的眼神,带着某种明显的意味,连傻子都看得出来。
时燃惊疑不定地坐在饭桌前,心中的不安再次浮起。那边,吴从房间里出来时,恰好碰到在营区里转悠的林棠波。
打过招呼后,他嘿嘿一笑,用力地拍了拍林棠波肩头,意味深长地说,“林,你这个妹妹是真的漂亮。”
林棠波蹙了下眉,说了几句话,却被吴截住话茬。
“人质嘛,我知道。”他眼神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咧着一口白牙隐晦一笑,“但是,林,女人嘛,玩玩又不会死,注意分寸不就行了?更何况,你又不是她亲哥哥,这件事情,你不说我不说,还能有第四个人知道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