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门之后,脸上都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弥生仿佛神魅般,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脸严肃地向两人请示,是否还需要戒备。
言淮抬抬手,“让他们都散了,家伙也都收好,别吓到园子里的其他人。”
夜风拂面清凉,雨早就停了,却仍留了一层荡涤的雾气,从中透出一团团朦胧的光晕,像化不开的焰火,开落于忽明忽暗间。
时燃这才知道,原来在他们演戏之前,言淮早就做好了交手的准备,还安排了人在暗中时刻准备。
这个人,从来做事滴水不漏,行一步之前,必定计划好接下来十步应该怎么走。
言淮却在这时望过来。
“在发什么呆?”
他低声问。
“我在想,在清迈佛寺许的那个愿望。”
时燃回过神来,笑着道。
眼前是一段架在溪面上的石桥,栏杆极低,稍有不慎就会落水。言淮极自然地揽住她的肩,悄无声息地让她朝中间靠近些。
“说来听听。”
“长长久久,平平安安。”
时燃声音里带了笑意。
“是不是很简单?”
言淮忍俊不禁。
“是很简单,但大部分人追求的,也不过是这两件事——愿得有情人白首,一生无忧。”
时燃打趣地说,“可我现在觉得,拜佛还不如拜你,你比佛祖还神通,简直无所不能。”
言淮轻扬眉,“在你心里,我有那么厉害?”
“难道你不想成为我心里最厉害的人?”
他顿时一本正经地颔首,“想,当然想了。从接触你的那天开始,我就计划着让自己一天天变得厉害起来,能更好的保护你。如果现在能够达到这个预期,当然是再好不过。”
时燃笑了笑,声音却渐渐软下来。
“其实本来不该把你扯进这件事的。”她沉吟道,“我和林沉澜关系好,所以林棠波从来都看我不顺。但你不一样,你和林家没有任何牵扯,却因为我卷进这场争斗,甚至还不惜把戏楼都给围了。他那么跋扈骄横的人,心里肯定记恨上了。”
言淮无所谓地笑笑,“没有这件事情,林棠波对我的印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我搅黄了他不少买卖,别忘了陈留声那件事,对他来说,损失不小。”
时燃想帮林沉澜的心思,他自然再清楚不过。
曾听她说过,林沉澜在她小时候被排挤时,帮过不少忙。如今他和时燃在一起,时燃承的这份情,自然由两个人一起来还。
所以他才会如此配合地演了一出戏——
早在林棠波下到一楼之前,他们就已经默契地想到了一处,打一巴掌再给个枣。先激怒林棠波,好让他的注意力放在争吵上,后面再温言安抚几句。
如此一来,林棠波自然不会把账单失踪的事情联想到他们两人身上。
而且,就算后来林棠波回过味来,他们也已离开了,言淮的身份摆在那里,谅他也不敢多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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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沉澜的住处叫留园,是林宅最具年代感的一处旧园。
他们来到留园的时候,就见到小小的拱门前,站着两个衣着板正的保镖。两人大概是认识时燃,齐声喊了句“时小姐”,没有任何盘问就让两人通行入内。
但要是换做其他人,显然不会如此顺利。
时燃很奇怪,谁会在自己家里如此防备?
言淮倒是了然,林家二子的内斗,只怕已经到了最激烈的阶段。
一进去,看到里面的光景,他忽然勾起一丝笑意。
“他倒是悠闲。”
时燃顺着看过去,也笑起来。
“还真是。”
林沉澜正在园内的四角小凉亭里,翘着二郎腿,喝茶看报。他这幅怡然自得的样子,似乎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一桩人命大事。
听到仆人忙不迭招呼的说话声,他才从报纸上抬起眼睛,待看清来人面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笑笑。
“你们两口子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说着招来仆人,换了一壶新茶。
“门口那两门神,怎么回事?”
陶制茶壶座在风炉上,如火如荼地煮出醇浓的香气。青玉瓷的小茶盏烧制的精致可爱,时燃拿起一个在手心把玩,问到正题上。
林沉澜淡淡道:“最近小动作太多,我怕他胆子太膨胀,对我动手脚,所以先把自个圈起来,省的到时候被动挨打。”
他顾全自己的最后一丝面子,故意说的自嘲,却没有料到,这里还有一个洞若观火的人。
因为太了解情况,所以分外耿直。
言淮直截了当地戳破他的伪装:“我想,你现在应该已经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了。林棠波是不是已经把你的权利架空了?”
否则,怎么外面发生这么多事情,他却恍然未觉?
林沉澜淡淡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
半晌斟酌道:“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们今天在戏楼见到了小易。”时燃解释,“只是,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快没气了。”
林沉澜听到这个消息,唇角竟勾起一丝讥笑。
“兔死狗烹,他还真是舍得。”
这个“他”,自然指的林棠波。
时燃蹙起眉,“别净说这些有的没的,在我们面前,你还不赶紧交底?林棠波说他偷了东西,你们三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沉澜没说话。
言淮却忽然问:“你最近被你二哥逼得这么紧,是不是小易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