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燃笑着解释。
“不过我这个人,从小就比较懒散,别人说我也就随他们去了,那些坏话又变不成实物,还能让我掉块肉不成?”
倒是那些从小就背地里说她坏话的人,见她半分都未被激到,只怕自个倒气的半死。
她眼神飘远了些,想起林家的某位远方小姐,还有钟家、曾家的几位女眷,不知这次她们是否也一同来了,如果真是这样,大概又要有好戏看了。
言淮似乎是在思考,“你这种性格倒是适合在这种大家族里生存下去。”
“人一多,总会有人想跳出来,出一出风头。赞誉也好,恭维也罢,她们总喜欢被这些虚无东西环绕着,好像没了这些,就再也找不着自个儿似的。”
时燃微微弯唇,眼神洒向窗外的夜景,笑容里竟有几分少见的豁达。
“其实人活着,哪能是仗着这些东西呢?”
言淮忍不住微笑起来,“她们自然是比不过你的。”
她侧过头来,见他神色认真,是打心底这样想的,胸腔里的心跳声,忽然快了几分。
菜端上来,有些出乎言淮的预料。
九月时节正是吃蟹的好时候,时燃贪这口鲜美,叫人准备了四种吃法,红烧、清蒸、香辣、做汤,一蟹四吃。
言淮听了她的理由,神色颇有几分无奈,敲了敲她的脑门。
“蟹属凉性,吃多了,你胃里又该不舒服了。”
知道她胃不好,平日里他便很注意饮食方面,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细心嘱咐下面的人,不要准备过凉过辣的食物。
这丫头倒学机灵了,趁他不在,偷偷尝鲜。
时燃躲过他追踪而来的一指禅,笑着争辩道,“平时也不怎么吃,就这一次嘛。”
虽然嘴上是责备的语气,可某些人在实际行动上,却还是宠得不行。
言淮没有动筷,而是戴上手套,将蟹腿一节一节掰下来,拆出雪白分明的蟹肉,再将蟹壳一分为二,仔细去腮后,将含着蟹黄的那一半放在时燃够得到的地方。
时燃也不客气,他负责剥好,她就负责消灭掉。
只是半途忽然想到,如果阿公在场,只怕她又要被他那根拐棍敲头,听他一口一个懒散地骂着。
可她这会儿却又有了底气——
您孙女现在总算有人疼着宠着了,如果不出意外,嫁做人妇也只是日程上的事儿,老爷子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心里谋定想法,也不打算在人前故意遮着瞒着了。
她和言淮之间的关系,清清白白,没有什么不能登上台面的。
言淮洗了手回来,堆成小山状的蟹壳已经被仆人收掉。
他重新坐下来,刚好弥生生敲了门后进来请示,林二爷那边派人来催。
“我听说,晚宴结束后,鸳鸯楼那边安排了几场小曲儿。”言淮倒是比她更清楚接下来的活动,而且似乎已经把林宅的分布情况摸清了,“我先去主园,一会过去找你。”
时燃正吃得手忙脚乱,听到他要走了,还是腾出手来,很贴心地盛了一碗鲜汤。
“你们一会要喝酒吧?我听说喝酒前先垫一下,会让胃里比较舒服,尝一点再走?”
言淮已经起身,穿上了弥生递过来的西装外套。见她神色殷切,不好拒绝,便站在桌边,拿掉汤勺径直喝光。
看到雪白的碗底,时燃这才满意地招呼他离开,还嘱咐别耽误了时间,否则林二爷肯定要罚酒的。
言淮带着几个手下出了棠园,沿着湖旁走。
岸边湖石林立,水色流溢,灯光深浅不一,廊下系着许多八角灯笼,在脚边投下朦胧柔和的淡黄色光晕。
他想起离开前时燃口中絮絮叨叨的话,和她关切备至的脸庞,心里像有什么生根发芽般,慢慢长出来,和那些温暖的光晕融成一团。
这样,就很好。
风雨欲来,他会一直守护这样懒散却烂漫真实的她,不会让任何人有机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