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在自我保护的本能驱使下醒来,可她却在梦里越陷越深。
记起那场大火过后,她被送到icu接受治疗,输液瓶里药水源源不断地输送到体内。哪怕是在梦中,那种冰凉的感觉都很真实。
她被这种感觉惊醒。
起身发觉是露台的门被吹开了一条缝隙,钻进来一股带着晨露湿气的凉风。她赤脚下了床,拉开厚重的窗帘,风顺着阳光轻轻吹进来。
一夜的冷汗悉数消退散去。
天才刚亮,晨曦初照。
淡青色的天空飘着几朵粉红色的云朵,边缘泛着一丝被日光染亮的金光,很美的晨曦景象。
额头上的温热触感,像是一场幻觉,很快被风吹散。
时燃轻轻呼出一口气。
原来,只是做了个梦。
其实,细细想来,七岁那年也不全都是伤痛。
在医院的那段日子,她认识了一个少年,好像是医院护工的孩子。少年每日坚持来icu外面的走廊上陪她,聊天解闷或是给她读故事,陪她熬过了最艰难的恢复期。后来因为她被送到欧洲治疗,才失去了联系。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时燃想的有些入迷。
直到耳边响起一阵咔哒咔哒的轻敲声音,迅速而清脆,她才回神。
打开露台的门,她探出半个身子,向旁边望去。
刚好看见言淮坐在隔壁露台的藤椅上。
他换了一身休闲的装束,黑色长衣长裤,领口两颗扣子松动,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腿上放着一台手提电脑。
声音就是从他敲击键盘的手指间发出的。
她留意到,旁边小玻璃桌上还放着一盏高脚杯,杯中有浅浅的红酒剩余。
这人该不会一夜没睡吧?
言淮的警惕心一向很高,很快就发觉这片安静的露台多出了一双注视的眼睛。
看见她后,他没有丝毫惊讶的情绪,很快摘下耳机。
“吵醒你了?”
声音因一宿未眠带上些沙哑。
“没有。”她摇摇头,靠着栏杆,将两只手臂搭在上面,“在看什么?”
“一些生意上的事。”
无关紧要的事情,他从来都是言简意赅。
时燃低低哦了一声,猜测他应该是在开远程视频会议,不想打扰他谈正事,便没接话。
言淮重新将耳机戴上,安静地听了片刻,过了一会忽然开口讲话。
他沉着面孔,神色染上一丝严肃,用流畅的法语说着,过了一会又切换成英文,“ ……”
竟还是多线通话。
语言天赋被他修炼到极致,英法文切换自如,一丝蹩脚口音都听不出来。
她就在一旁托着下巴看,竟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与他相处前前后后加起来不过三四天的时间,从他嘴里听到的各国语言已经多达四种。这种人放到学校里,应该就是那种人人仰望又无法企及的学霸吧?
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读的书,想必上学期间一定收到过不少情书。毕竟这种聪明又好看的男孩子,大概是每个女生都不会拒绝的类型。
言淮感应到她的目光,忽然扭头看了她一眼,切换到中文问,“在想什么?”
明显知道她心里在打小算盘。
“啊,没什么。”时燃连忙转移了目光,却连自己都觉得这个举动痕迹太明显。
果不其然,对面的男人用目光将她全身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似乎要将她翻来覆去洗练一遍似的。
他突然冷不丁地说,“你不喜欢沙特这边的拖鞋款式?”
时燃起初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在他目光终于落到她光裸的脚丫上时,才反应过来——
早晨起来时,忘了穿鞋。
她脸色微微变红,尴尬地迅速离开露台,回到房间换鞋。
背后隐约传来男人的轻笑声。
换来她“嘭”地一声关上露台的门,将那笑声隔绝在门外。
这家伙,总是一句话就让她刚建立的大好局面全线崩溃。
——
惹她不快的人,在一个小时后打来房间电话负荆请罪。
“余妈准备了早点,要不要一起?”
那头响起的声音,带着幽幽笑意,引得时燃再次想起刚才尴尬的场面。
她难得耍小脾气,没有立刻说话。
通话因此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但对方很快有了回应。
“流汁金沙包,香芋西米盏,烧汁蒸猪肚,鱼蓉莲藕柱……”
时燃听到他用词堪称专业地报出一些广式茶点的名字,试图用美食引诱她。
“还有金沙汤圆,凉掉口感可就不好了。”
她顿时心服口服。
这个家伙虽然毒舌高冷,性格复杂又难搞,但总有办法摸到她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