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人声沸天,惊动一地落花。
推推搡搡中,小意和福寿等人拦不住练丕和苌嵩带来的护院,他二人趾高气扬闯进秋家院内,正与绾玥迎面相遇。
绾玥芊眉轻扬,淡如初落的冬雪道:“二位有何计较?”
“秋六,你对长辈如此不敬,我也用不着跟你客气!”苌嵩冷厉声声,“近日市面上流传一种葛麻布料,叫静夜薄雾,来自息国,葛麻本普通,然而那几样颜色显然是你所传。秋六,你违反了行会规定,私自将染料卖给它国,侵犯了本国染行的利益,按行会第五条,你当赔偿行会的损失!”
“我不是行户,与行会一丝关系也无,你拿它来约束我,可笑至极!”绾玥笑若雪中红梅,“苌行事,长乐没有我立足之地,但不代表别的地方不行。你们练苌两家在长乐一手遮天,甚至在南栀称霸天下,然而息国并不是你们任性的地方。我将染料卖给息国,是我的自由,而息国商贾用我的染料染布卖给南栀人,那是他的权利,你们若有本事去阻止息国人好了,挑衅我有什么意思?”
“秋六,别以为认识了息国公主就能肆意妄为!小小息国我苌某根本不放在眼内,你以为开拓了息国这条财路,就能高枕无忧了?”苌嵩嗤之以鼻,眸中厉芒如刀剜来,“秋六,息国布匹一旦侵占本国市埠,令南栀商贾无地生存,必激起公愤,自古以来,擅自扰乱规则的人从无好下场!秋六,你真的要与整个南栀商贾为敌?”
绾玥扬眉,风吹动她头上的绿水钗垂珠,晃亮人的眼,“苌行事,两国互通有无,贸易往来,方便百姓,也惠及一国经济,皆是得力于孜孜不倦的商贾,绾玥庆幸成为其中一份。而天下之大,布匹品种繁多,息国人从前也有布料往来,并不曾挤兑了旁人。若因颜色之故,绾玥不信!”
“哼,你已经害得我练苌两家布匹卖不动,若非颜色新奇,怎会如此?”一直不动声色的练丕冷笑,“秋六,前些时日你染的颜色可是让长乐百姓趋之若鹜,后来得知是秋家所染才撕毁了布料。如今息国人运来心仪的颜色布匹,自然抢之不及。更可恨的是,短短时日内,静夜薄雾铺天盖地而来,已遍及南栀各个城镇,我的损失以亿万来算,秋六,如此庞大数字,你想一赖了之?”
“静夜薄雾?”绾玥明眸闪烁,“听其名,知其质,葛麻织布虽日渐精细,也只有普通百姓穿用,一匹不过几百贯罢了。然而静夜薄雾却是薄而轻,质地柔软,如烟如雾,妙不可言。我不见其形,单听名已知它的珍贵,只怕一匹价值不菲,所以你才有亿万之失,却又加罪于我的头上吧?”
“秋六,若没有你的新染料添它媚色,静夜薄雾再鲜奇,也断断超越不了我苌家的祥云纱,练家的香雪锦。”苌嵩怒不可遏,“秋六,你不肯赔偿也行,将那几样颜色的配方交给我们,此事就此揭过!”
“苌行事想要配方直说,何必绕弯转角累人呢?”绾玥盈盈一笑,唇齿间冷意如冰,“配方已卖给息国人,你找他们要去吧!”
“秋六,你真的想吃罚酒吗?”练丕阴鸷的目光狠狠刺来,“我以行会的名义上告官府,告你私通息国商贾,害我南栀染户利益,不日你将有牢狱之灾!秋六,你可想好了?”
“牢狱之灾?”绾玥墨瞳亮若星辰,清丽容颜愈添风华,“练行首,你无凭无据,拿什么来告?”
“我说的话就是凭据!”练丕大笑几声,狂妄道,“秋六,长乐是练苌两家的天下,小小秋家也敢和我们斗,真是不自量力!”
“息国你都不放在眼中,可见你连当今圣上也不屑一顾,我又哪里斗得过你们呢?”绾玥淡然。
“胡说!”练丕容色一变,“秋六,我练家是皇商,对皇上绝对忠贞不二!”
“哦?既忠于圣上,那当以圣上喜好为已任。”绾玥明眸智珠灼灼,“据邸报消息,圣上与息国三公主七公主相谈甚欢,两国邦交更甚从前,而摄政王也非常看重二位公主,请她们居在宫中,不时陪同二位公主出宫狩猎,彼此情长义厚。连圣上与摄政王都如此亲厚息国公主,而苌行事刚才说小小息国他并不放在眼内,练苌两家本是一体,他所思必是练行首所想,既无视息国,自然是无视皇上,否则定当忠于君,必爱君所好。所以,绾玥怀疑练苌两家对皇上的忠贞不二是否口不对心?”
“你!”练丕张口结舌,恼羞成怒,“秋六,你故意绕晕我二人,好逃脱牢狱之灾,休想!”
“妙!妙!太妙了!绾玥,你太可爱了!”北唐洛绝从假山后走出,抚掌娇笑,“我从未见过如此趣味的画面,真有意思!”
“混账!你又是何人?”练丕剜她一目。
“你管我是谁!”北唐洛绝讥诮道,“练苌两家仗着是皇商,竟然欺压一个弱女子,传扬出去,也不怕折了名声,等皇上知晓,定要收回皇商资格,看你们还如何嚣张跋扈!”
“哈哈!”苌嵩放肆大笑,“小丫头,你是哪个旮旯里蹦出来的?也敢大放厥词。你放心,我们的皇商资格皇上永远不会收回!”
北唐洛绝与绾玥互交了一个眼神,含了兴致道:“哦?你们的后台强大到皇上也不敢动你们?皇上真够可怜的!”
“那是!”苌嵩话音刚落,立即醒悟,肥脸涨红,恼怒如针扎向她的笑眸,“臭丫头,小小村女乱议皇上,按罪当诛!”
“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