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下不来台,陈果儿就给她个台阶下,走到太后跟前扶着她往回走。
“其实就算是大户人家也不见得有多余的空房。”陈果儿道:“这又不是城里,最多有两个土财主,人家不住人盖那么多房子干啥?”
土财主多数比较抠门,况且房子不住人容易空坏了,土财主才不会干这种蠢事。
陈果儿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太后也不好反驳。
“所以呐,就委屈您老在这住一晚,等明天回了京城就什么都好了。”陈果儿半拖半哄着把太后拉回到院门前。
这时候,里面茅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穿着黑色粗布棉袄的老妇从里面走出来,隔着只及腰高的栅栏,仔细打量着外面的两个人。
“你们找谁?”老妇道。
陈果儿赶紧说是过路的,又拉过太后,“这是我奶奶,我们祖孙俩进京城投亲。路上遇到胡子把马车抢走了,我和奶奶摸黑逃到这,想请您老人家行行好,收留我们一晚。”
陈果儿还不忘记补充道:“我们给银子,不会白住的,您看这大冷天的,您就发发善心吧。”
陈果儿说着从荷包里抓出一把银钱来,差不多有二三十枚,隔着栅栏塞到老妇人手中。
这些银钱虽然不多,但分在谁的手里。
这家看起来家徒四壁的,二三十文钱对于他们来讲也不是小数目了,够买二三十斤粗苞米面的。
太后瞥见陈果儿的荷包里还有几块碎银子,而她只拿出几个铜板,不屑的撇嘴。
这也太小气了。
不过想到陈果儿的那句,出门在外财不露白,太后所有的话又咽了回去。
老妇人倒是很好说话,“银钱就不用了,只是我们家就一个屋,我跟我家那老头子住。也没个待客的地方,你看……”
陈果儿忙说没事,“我们只歇一晚,天亮就走。”
这时候屋子里又走出一个老汉,听说了陈果儿她们的情况后,道:“看你们祖孙俩也不易,这大冷天的,你们要不嫌弃就进屋暖和暖和吧。”
说着老汉拉开了院门。
陈果儿扶着太后进去,同时再次把银钱塞给老妇人,经过几番推辞,老妇人笑呵呵的将银钱收下。
一行人进了屋子,里面跟陈果儿想象的差不多,地上靠墙摆了一个躺柜,旁边是个小炕桌,炕上两床洗的褪色的被子。
除此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
陈果儿对这种情形是司空见惯了的,毕竟这年代有钱的人并不多,多数都是穷苦的庄户人家。
太后就不同了,杵在屋子当中不知道该坐哪,却看到陈果儿已经挨着炕柜坐到了炕沿上,蹙了蹙眉。
哪有姑娘家跑去人家睡觉的地方随便坐的,简直没规矩。
“这位贵人快坐。”老妇人边招呼着,边把炕上的被褥往旁边推了推,又腾出一大块地方来。
虽然太后和陈果儿形容狼狈,但看身上穿着的料子也是富贵人家的,老两口不敢怠慢。
太后看着那乌漆墨黑的炕沿,眉头皱的更紧了,睇了眼陈果儿,似乎在等着她把那处擦拭干净。
还有他们竟敢叫她贵人,那是对后宫女子的称呼,而且是身份低下的,比嫔还不如。
虽然太后也知道此贵人非彼贵人,但心里仍是不舒服。
“您老快别忙了,我奶她就喜欢站着,说舒服。”陈果儿假意没看到太后递过来的眼神,兀自跟老两口说笑。
老两口也笑了起来,只是笑容里带了一丝不自然,看得出这位上了年纪的贵人是看不上他们这里,嫌埋汰。
太后也是识大体的人,忙对老两口道谢,“深夜前来打扰是哀……我们的不是,还请两位海涵。”
说话间坐到了炕沿上,余光看到陈果儿的偷笑,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老妇人又问陈果儿她们吃饭了没有。
陈果儿忙说没吃,昨晚那点草根早就消化光了,这会几乎是前胸贴后背。
老妇人忙着张罗去做饭。
陈果儿也趁机跟出去讨水喝,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她差不多一口水都没喝,快要渴死了。
“哎呦慢点。”老妇人笑看着陈果儿咕噜咕噜的喝水,怕她呛到,忙着帮她抹擦后背,“水有的是,慢点喝。”
陈果儿喝了小半瓢水,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从没有一刻觉得这么幸福过。
屋子里只剩下老汉和太后两人,虽说是上了年纪,但毕竟是孤男寡女的,两人都有些尴尬。
“那个啥,你坐着,我出去瞅瞅。”老汉说着去了外间屋。
片刻后,陈果儿端着一瓢水回来,递到太后面前。
水是生命之源。
陈果儿多久没喝水,太后就有多久,此刻嘴唇早已经干裂,也顾不上什么讲究了,接过水瓢也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几乎要脱水的五脏六腑得到了滋润,太后感到通体舒畅,叹了口气,“真甘泉也,比玉泉山的水还好。”
陈果儿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就是井里的地下水,您这是太渴了,俗话说饿了吃糠甜如蜜。”陈果儿笑道。
太后本想板着脸,此刻也板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很快的老两口就把饭菜端上来。
很简单的饭菜,苞米面饼子和土豆白菜,汤多菜少,几乎见不到一丝油星,更别说是肉了。
这是老两口准备第二天吃的早饭,这会熘一熘给她们端上来了。
“也没啥好东西,两位贵人将就着吃一口。”老妇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