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来颜双看见云依菲拿着那封皱巴巴的信离开,就是后话了。
实习的过程总带着疲惫和辛劳,颜双负责记录的病房里有个比自己小几岁的男孩儿,初中生模样,生在乡镇上,皮肤黝黑,一双眼睛说不上灵动,到是多了几分内敛,颜双去帮着查房,他总是沉默地靠在枕头上,低着脑袋不爱讲话,好像世界与他无关,外面的人也与他无关。
他的妈妈和姐姐轮流照顾他,没见过爸爸,都是衣着简朴的善良人,不爱讲话,看见颜双过来只是疲惫地笑笑。
云依菲喜欢缠着童烊去做任务,不过自从那次在9-10遇见,颜双见到她的次数便少了,她开始自己窝在角落里听课,只是偶尔目光落到童烊身上,或者小心翼翼地靠近,又惧怕什么似的后退。
实习进行到最后一天,颜双像往常一样去哪个男孩儿的房间查房,临走的时候,男孩儿突然叫住了她。
长时间不说话,男孩儿语调有点上扬,声音变形,尾音沙哑。
“你叫我?”颜双温和地望着病床上的人。
男孩儿害羞地点里拿出一张素描画。
颜双看见画纸的是瞬间便愣住了。
画上的女孩儿侧脸,白色的大褂披在清瘦的身体上,五官精致,睫毛是细密的刷子,颜双不免有些惊喜:“是我吗?”
男孩儿点头。
这样的离别礼物,怎么叫人不怀念。
按照安排,实习之后还剩一天才返程,这最后一天叫来的学生在市郊区自由活动,林嫮周晏晏她们叫着一起出去玩儿,颜双答应下来,回去整理东西。
周晏晏给充电宝充电的时候惨叫一声,怎么停电了。
下午五六点,还能借着残留的光线在小路边上打扑克,后来连打扑克的光线也消失了,还是没电,房间里黑咕隆咚,几个人三五成群,用手机打光,围坐在房前。
颜双坐在童烊的斜夹角处,拖着下巴跟林嫮闲聊,微微撇着脑袋就能看到9-10前男孩儿的影子,有阵风吹过,树影在黑暗中摇曳,窸窣作响。
时间凝固,稀稀疏疏的人依次回屋,用手机照明躺在床上,林嫮问她走吗,她摇头,支支吾吾地说,还有事。
她感觉到童烊站起身子缓步走到自己面前,轻轻地伸出手,勾住自己的小拇指。
像是大多数离经叛道的人,他们穿过成排的房子,躲到梧桐树的阴影里,像是梦境一般的肆无忌惮,仰头是城市里少见的漫天繁星,还有萦绕在草丛的萤火虫,火车突然经过,发出安和的鸣笛和乌拉的响声。
他们有过很多很多这样的时刻,夜晚经过的拐角,大巴车上的昏睡,雨天躲在透明的伞下。一些空白在时间里发生,却没有发生那些看似应该出现的,两个人保守住各自的秘密,却是同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童烊触碰到颜双的手指,这次她没有羞恼地躲避,在黑暗里两只手终于相互依偎,进而变成十指相扣,颜双侧脸明显地感受到童烊的呼吸凑近,惹得她的脖颈瘙痒。
他们在秋天遇见,一路走过漫漫寒冬,经历春日变迁,终于,踩住夏天的尾巴。
就在颜双回过头的一刹那,童烊俯下身去,对着她的嘴唇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