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婕与吕良文聊得起劲,全然不知一旁的娇美姐妹耳朵竖直。她们面上嬉笑着看孩子们耍乐,实际如那间谍一般窃听细微,还时不时的偷瞄二人神情!
这一听一看,可不得了啊!
县太爷请她吃过饭!
县太爷要送她果篮!
县太爷特意跑过来找她聊天儿!
这一切的一切,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娇美二人对视一眼,肯定了各自猜测:
县太爷瞧上这小寡妇了!
小姐呀!娇娇美美可是立了大功啊,此次金家参与修路,咱们只要抱紧宋姐姐大腿即可!
这边气氛正好,远远的听闻阵阵马车铃儿,那节奏骚包的很!除了金三儿,没有别个!
我说三爷,您就不能再磨叽一会儿!
吕良文打个呼哨,大白花点的长鬃骏马,就从田里小跑了来,洁白雪褥子,一溜儿马蹄印。他深深看一眼宋婕,拱手一抖,没有半句道别,翻上马背,扬长而去。
金三儿老远瞧见县太爷还没走,想着他家的正事还没谈呢,急急的赶上来。眼看着要赶上了,人家一溜烟儿又跑了!这…难道不是等他吗?
三爷…您真是想多了…
钱师爷不耐烦陪着金三儿慢慢晃荡,看着他家大人跑远,也是鞭子一扬,领着一众差役去追。
一伙人就这样呼啸着跑了。望着官差渐渐远去的背影,宋婕长舒一口气。
“呼~总算是走了!”
“娇娇、美美,快上来!你们这两个死丫头!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们!”金三趴在车板子上,招呼娇美姐妹上车,又拍拍车把式肩头:“赶紧的追上县太爷!”
“吴伯伯!不着急追人,咱们先回家找小姐!”娇美姐妹却与他对着来。
“好嘞~”车把式不应三爷,却应了两个丫头,提着长杆儿鞭悠悠一晃,小车铃铛“叮当~叮当~”。
马车里隐隐的传来笑骂:“嘿!我说!到底谁是主子?!”
“自然是小姐!”
远去的马车,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脑袋,不知是娇娇还是美美,一个劲的朝车后的宋婕挥手:“宋姐姐,咱们下次带了好吃的,再来找你玩儿!”
宋婕也是笑着挥手:“好~”
是夜,南阳城县衙内宅。
吕良文与钱师爷刚用过晚饭,现正西花厅里坐着喝茶。
“…金家先头差了人来,说今日已晚,定了后日一早再来。闵大人又写了信来,我给您放在小书房了。递出去的帖子,刘知州那儿还没有回复,倒是梁通判请了大人去喝茶,我做主给定了明日申时…”
静谧的小厅里,只有钱师爷絮絮诉说。吕良文一身家常棉袍歪在圈椅里,两眼无神,也不知他听进去没有。
忽而,他坐直了身子,打断了钱师爷的汇报:“明日让张伯给母亲送封信。”
“是,大人!”
“和你说了多少遍,人后便不要叫我大人了。”吕良文说完又歪回去,手撑着头。这可不是他往日姿态,就是今日不想正襟危坐。
钱师爷端坐下首,笑笑摇头:“万万不可,越是人后,越要有规矩。省得散漫惯了,在人前露出来。到时,让衙门的人诟病,说大人任人唯亲。”
吕良文嗤笑一声:“哼,别人爱说便说吧!从小到大,各式的闲言碎语,我难道还听少了!”
今早刚见着宋婕时的场景,不断的在他脑海闪现:她满脸无畏,叉腰挡门。她家的院子外,一圈又一圈的围了许多人,不管是当事者还是好事者,一个个都对着她指指点点。她…不曾露过一丝怯!女子本柔弱,为母则刚强!
倘若自己今日没去…脑中念头只是一闪,又想起她砍猪蹄的样儿!呵呵…料想自己不去,这一门孤寡也不会吃亏!
想到这儿,他又自嘲起来。怎的好意思可怜别人,自己不也是孤寡门户里出来的。母亲她…怕也受过这样的苦吧!
名提金榜,勿忘辛劳慈亲。这些话,何尝不是在告诫自己!
“志鹏,我想把母亲接来青州…”
志鹏是钱师爷的名。他抬眼盯着吕良文,不知县太爷为何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夫人…怕是不会来…”
“明日让张伯快马加鞭,到了京城,就说我病了!”
“大人?!”钱师爷不敢置信,向来持重刻板的吕良文,居然…要装病哄了母亲来!这是思母心切吗
“就这么定了!”吕良文摆摆手,快步出了花厅。今日他无心勤政,要早些睡了!
第二日,吕良文一起身便觉臂膀酸痛,穿上官服走两步,更觉脚步虚软,才出内宅门就歪在多多身上立不稳了。
吓得钱师爷和多多两个一阵慌乱,又扶又抬,好不容易把人安置回床上。请来医郎一看,着了风寒。竟…真的病了。
吕良文躺在床上,整个人都浑浑噩噩,朦胧间感觉有人进来了:“什么时辰了?”喉咙干涩,声音嘶哑。
来人是多多,他刚熬了药端来。
“大人,您感觉好些了吗?”
“什么时辰了?”
“未时了,您昏睡了一上午,可把大家吓坏了。头一轮的药都喂不进去,后来还是钱师爷给您灌…诶!大人!”多多刚把药放在小几上,转身就看见吕良文套鞋要走,“大人,你去哪儿啊?您这儿还发高热呢!医郎都说了您要静养…”
吕良文走到门口,又折回来,端起小几上的药,两口喝了。
多多还以为自己把人劝回来了,站在床边掀开被角想让他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