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样一幕美景的映衬下,病房雪白的天花板上出现一坨像蜘蛛一样倒立悬吊的黑影,它手脚并用在墙板上爬来爬去,最后先荡秋千一样把身子吊在输液架上,晃的嘎吱嘎吱响。输液架不堪重负,咔地一声往下坠一大截,那团黑影也闷声落到了向丹阳的床位。
正好向丹阳一个翻身,四十几码的脚掌一杵镐到黑影上,柔软而温凉,随着他的脚趾凹进去一片。但他没醒,昏暗中伸出一双小小的手抬起他的脚,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把他搬开,顺着床檐遛了出去。那黑影跑到门口,静静地在那守着。
走廊里一名取了液体的实习护士越往前走越觉得森冷,正缩着膀子听到像是乡下老木门门轴活动的吱呀声,她细瞧去见到正是向丹阳所在的单人间斜开一道缝,且那缝隙还在渐渐拉宽,露出的黑暗诱人窥探。
实习护士小小地问了句:“向医生?”
本还在往后的房门一下静止了,屋子里静得连一根针掉下都听得到,一阵风从甬道尽头的半闸窗户里吹来。
实习护士喃喃自语:“原来是风啊。”
她手刚触着门把好心地想要替向丹阳把门带上,鞋面上轻轻地盖上个东西。实习护士低头看去,只见到一个光着身子的小娃娃趴在地上,将一只手搭在她鞋头。她望下去的时候那小娃娃也正好抬起脑袋,在走廊的冷光下脸蛋和眼睛都是白的,见着她咧嘴笑,叫姐姐姐姐。
实习护士吓得打哆嗦,头涔涔而泪潸潸。
与此同时她跟前那扇半开的门也被什么从里面拉开了,待看清那人的样子,实习护士奔溃得想尖叫,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四肢也动弹不得,只能任由泪水在眼眶里打滚。
只见她对面是个穿着九华医院产科病员服的女人,水粉色的衣裳是凝满了干枯褐黄的血迹。她披着一头打结的头发,头顶似坛子被敲碎了一块露出偌大一个缺口。那双眼阴阴地盯着她,里面的怨毒足以溢出。
实习护士眼睁睁地看着她离自己越逼越近。
过道灯啪地一声熄灭了,很快又亮起。凉凉的灯光下实习护士缓缓松开了攥着的拳头,回收的输液袋啪地一声掉在地上。额上一卷蓬松的刘海下她的瞳仁黑涔涔的,不带一丝感情。尔后她僵硬地踏出几步,蓦然回首对着地上的小娃娃伸出了手,那小娃娃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顺从地牵着她。一大一小,缓缓步入楼梯间。
半个小时候向丹阳被门外的声音惊醒了,他下床开门见到是几名当班护士,每个人都拿着手电筒在病房走廊里照来照去,像是在找些什么。他走过去问,一名护士说自己带的一个女同学给病人取完液体就没回来。
“多久了?”向丹阳又说。
“四十多分钟,刚才我去找她就看到输液器扔在地上,跑去67床那里家属说护士取完液体就离开了。后来我又打了电话,显示的是无法接通。”带教护士满脸忧愁。
向丹阳略想了想,觉得有些不符合常理。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出实习生不听管教上夜班溜号的事,但显然面前这个带教护士的担忧更深层次。
她见向丹阳不解也不隐瞒,把他拉到一边低语:“阳哥,那个女同学不一样,你还记得几个月产妇跳楼那事吗?那天晚上她上下夜,正从宿舍往科室赶呢面前就摔下个人,就是那个跳楼的产妇。当时小姑娘吓懵了,回家休息了好一段时间,这不一回医院就轮转到我们科室。我这担心她是不是受那影响还没好,出什么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