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后来郁逸宸又跟江屿谈了些什么,无人知晓,只知道他们聊到很晚,几乎深夜。
等再次回到包厢,陆延之跟时奕已经七倒八歪摊在沙发上。
屋内酒气很重,熏得人太阳穴疼,他们两个都喝晕了过去。不用想肯定是陆延之先灌的酒。
他们两个后来是郁逸宸安顿好的,江屿直接回了住的地方,没有睡,在落地窗前站了半宿。
这一夜,他想了很多。
后来很久很久之后,江屿才对郁棠棠坦白。
来b市,他只是想看看她过得怎么样,看看她的丈夫对她好不好。
但江屿也隐隐知道,再也不会有人对郁棠棠比他好,掏心掏肺的好,可偏偏也是他伤她最深。
初到来的时候,他经常透过景胜二十八楼的落地窗,远眺对街那栋律师事务所,他知道,她就在那里。
但他不敢去靠近,怕窥知她过得不好,更怕她过得太好。
当他得悉公司法务部有位小助理也是徐正律师事务所的,跟郁棠棠差不多年纪时,还特意亲自跑过去,坐镇部门会议。
闲谈时,江屿曾不经意旁敲侧击问过法顾助理顾萱几句。
也不知是顾助理对他尚有警惕,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当涉及所内风习、朋友交往的字眼里,她提过好多他根本记不住的名字,这些众多名字里面,并无“郁棠棠”三个字。
在他以往的记忆里,郁棠棠开朗活泼,热爱交友,很容易跟相仿女孩打成一片,常常被朋友挂在嘴边。
现在这种情况,江屿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哪里出了错,他知道。
再后来他便没有再试图去别人那里打探她的情况,除却每天立在窗前,凝望事务所的门口,或是停车场,寻找什么东西。
唯一一次例外,是他在知晓身边助理吴筠,和林越是高中好友后,拐弯抹角问他关于林越的感情状况。
那是他第……六还是第七次,看见林越在徐正律师事务所门口等人,然后没多久郁棠棠拿包从屋内出来,上了车。
太多次相同的画面,分外刺眼。
一开始他以为林越就是郁棠棠的那个丈夫,后来觉得两人肢体接触程度不算亲密,不太像是结婚两年的夫妻关系。
那天正好被吴助理撞见他视量对面那条街,跟着朝外瞄了眼。
事务所门口停着一辆浅灰的车,驾驶座上的车窗玻璃落了大半,露出车内男人的侧脸。
“林越?”吴助理不小心惊叹出口。
声音不大,却是落进了江屿的耳内。
他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做声色,问吴筠,“你认识他?”
“是啊,”吴筠对他这个初上任的老板完全不设防,“我们是高中同学,老铁,一起参加过数学竞赛。”
“哦?”江屿漫不经心地,“那旁边那位女士是他的妻子?”
“哪可能?”吴筠笑着否定,又看了眼窗外,车子已经缓缓启动,慢慢驶离视线范围。
他接着补充,“我们前段时间刚见过,那小子跟上学的时候一个样儿,是个二虎子,对法律痴迷得不得了,整天一个案子接一个案子,忙得脚不沾地,别说结婚,连女朋友半个也还没影儿呢。”
调侃昔日好友一番,吴筠渐渐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这位新来的老板,能力出众,手段老练,对所有人事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和处理方式,很少有给他表现机会、过问他一些事情的情况。
对一个陌生人追问半天的情形更是没有。
老板简直跟林越差不多,只对工作感兴趣,除了工作,其他人和事物不能引起他半点兴趣。
今天老板这么奇怪真的是出了奇了,难不成他们同类人之间还有特殊感应不成?
吴筠可不愿放过这个表现自己的机会,赶紧趁机跟着追问一句,“江总你怎么……?”
他话说到一半,言犹未尽。
江屿回到位置上,打开企划书,静默半晌,大脑略一思忖,开了口,“你帮我找个靠谱的离婚律师吧,就近找一个,方便随时跟我见面。”
他记得之前听郁逸宸随口说过,郁棠棠毕业后进入徐正律师事务所,一直主打离婚案。
其实最开始,高考报考志愿时,郁棠棠选择b大法学专业专业,曾信誓旦旦说,毕业要帮江屿这个学金融的未来“商圈大佬”解决经济纠纷案件的。
谁也没想到她后来接的全部都是离婚案。
吴筠接了任务,便立刻跟高中老同学林越去了通电话,讲人情讲了半天,终于把人给敲定下来。
然后兴滋滋跑去找老板邀功。
江屿听到正扬律师事务所的林越律师后,有些无奈,但还是用了。
可谁也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后来接这个案子的还是郁棠棠。
也不知到底是谁,率先制造了重逢的机会。
原本以为重逢会是美好的,是爱情再次开花结果的象征。
可现在,一向对所有事情都有把握的江总,也开始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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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接到电话的时候,郁棠棠还在睡梦中。
昨晚宋尚恒的践行宴,来了好几个包括周大法官在内的圈内大牛,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小律师们都比较幸福,喝开了。
连一向少沾酒的郁棠棠都不能幸免,被灌了好几大杯,以至于现在醒来,脑袋还是有些疼。
迷瞪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是手机在响,电话那边的人似乎很有耐心,这么久没人接也不见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