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天色还蒙蒙亮的。
湜琦苑门前已经排起了一条长龙。有西凉王府各院管事,前来报备请示。还有长安城里的皇亲国戚,各大家族遣来的女眷代表,以及知名医馆的掌柜大老板。都早早来这里候着,只想在西凉王妃回府的首日,得以亲见问安与祝贺。
如今,这西凉王妃,念媺长公主,和明堂堂主,三重殊荣加诸一身,明月夜怕已成为了长安城里最有权势的女人了。
湜琦苑外,站着一对不速之客。冷眼看着门外等待着溜须拍马的长长队伍。
依旧一袭月白衫裙的裴绰约,与婢女白芷,站在门庭若市的湜琦苑门口,多少有些心中憋闷。
“主子,前不久咱们绾香馆可比这里热闹呢。如今还真世态炎凉啊。这明月夜前脚回来,这些拍马屁的人,马上就像苍蝇叮臭鸡蛋一样,叮了上去。您看那一顺堂的王忠贵、长风馆的谢长峰,明明看见了咱们,也要装作不认识呢。实在令人看不起,都是一些小人。”白芷竖着柳眉,快言快语道。
裴绰约眸色寒凉,她扫了下那长长队伍中,正闪闪躲躲的熟悉面孔,不吝冷笑道:“一个十七岁的小丫头,不过运气好些罢了。不知天高地厚。她越这般招摇,反而越容易成为众人嫉恨的对象。幼稚至极。”
“是啊,她怎么比得上主子的兰心蕙质呢?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吧。也不过一个私生女而已,非要把自己整得跟金枝玉叶一般。恶心。”白芷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唾弃一口,口气中有喷薄欲出的嫉恨与酸涩。
“小点儿声,当心人多眼杂。”裴绰约压低声音提醒道。她不动声色观察着四周。
“主子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主子与王爷青梅竹马,早有婚约,这进入王府为妃不过早晚的事。再怎么讲,那明月夜也该称呼您一声姐姐的。但那乡下丫头却一点礼数都不懂。还有她身边的贱婢,一个比一个嘴巴恶毒,就是欠梳理。其实王爷还不是最心疼主子,昨日刚听说主子身体微恙,急匆匆就赶过来了。扔下了明月夜一个人独守空房。听说,给她气坏了。正跟王爷闹脾气呢。”白芷眉目之中,隐忍不住的得意与阴损。
“哦,王爷并没有回湜琦苑歇息?”裴绰约唇角旋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是啊,王爷歇在漠琪轩的书房,处理公务一夜未眠。早早就带着左车和蒙云赫进宫面圣了。奴婢还听说,明月夜一个人在湜琦苑,气得连灯都不许下人点了。我的妈呀,黑漆漆的就像个寒窑一般,她又哭了一晚上,可怜死了。”白芷把道听途说,又忍不住添油加醋一般,听得裴绰约不吝心花怒放。
“谁让她拿了不属于她的东西。总该要得些教训,才会学乖。”裴绰约冷冷道。每每想起那日在哥舒老宅,哥舒寒扔下自己,抱着明月夜离开的情景,心中便憋闷得十分难受。
“奴婢不明白,主子为何要主动来见这个明月夜呢?好像咱们怕她一般,她不找您,你也不找她,不挺好的。”白芷有些狐疑的问:“何必,要等在这儿看她的脸色,多没意思。不是明摆着,给她做面子吗?”
“我就要主动找上门来。她不见我,是她倨傲无礼。她见我,就会硬生生咽了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我绾香馆不可小觑。若王爷亲眼看见明月夜难为我,便更好……总之,我们不亏本。”裴绰约细长的眼眸上扬了一下,精光一现。
白芷也眼前一亮,恍然大悟道:“主子好计谋。您这是要逼着里面那位,在王爷面前出丑啊。好计谋。”
两人正说着话,打内院里款款走出一个白衫少女,正是明月夜的贴身女侍雪见。
雪见见了裴绰约和白芷,微微福了一礼,客气道:“绰约姑娘,请到偏厅休息,这边人杂眼乱,万一有不长眼的奴婢,惊扰了姑娘病体,可就不好了。主子让奴婢们在偏厅,为您准备了菊花茶,请随奴婢来。”
裴绰约与白芷都愣了一下,完全没料到明月夜这个贴身女侍,竟然这般有眼力见儿,做事还挺懂礼数,完全不同于昨日锋芒毕露的重楼。裴绰约最先醒过神来,她也微微福身。
“我不请自来,就拍叨扰了王妃,所以才未贸然通传。其实我们在外面等一等,也不妨事。”裴绰约和缓而笑,声音极尽温婉。
“绰约姑娘,请……”雪见并不多言,只躬身做了个请进的姿势。裴绰约也不便再客气,便示意白芷,缓缓跟上。
雪见将裴绰约和白芷,引进了湜琦苑的偏厅休息。她安排了新鲜的菊花茶与点心桂花糕,便退下了。
“昨日奴婢心急来找王爷,并没顾得上仔细看看这湜琦苑,今日得见也没有传说中的,像个神仙洞啊。倒像个雪洞一般,没有古玩字画,没有奇珍异宝。可见王爷对这明月夜,也不过一般般吧。”白芷忽闪着眼睛,里里外外打量着偏厅里的家具。
“你懂什么……”裴绰约伸出纤纤玉指,拈起盛着菊花茶的玉杯。那碧玉杯薄如蝉翼,却又温润如水,一盏菊花茶放在其中,仿佛在潺潺溪水中,微微绽放粉白的幼嫩菊花,栩栩如生。
她不禁冷笑道:“这湜琦苑,看起来清淡如斯,但哪一样不是精挑细选,世间罕有的物件儿。比如这小小的一枚暖玉茶盏,也价值连城。白芷,这位王妃小小年纪,倒是个有品位的人。她与王爷的喜好,也有几分不约而同,这人不可小觑。”
她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