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卯时,两具无头童尸高高倒挂枝头,鲜红的血注自上而下从脖颈喷涌流出,吓得两个进山砍柴的樵夫屁滚尿流,丢下斧头,仓皇而逃。
杨青越接到报案,火烧眉毛,在衙里坐立不安,只等林奇将尸体抬回。
林奇三步作两步走到杨青越身边。
“杨大人,两名死者皆为髫年孤女,由于身染恶疾,一直住落荒郊平茅,我们搜遍整个后山,都没找到她们头颅。”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山上搜不到,就往城里搜,务必要见头!”
文玉挽着杨年锦姗姗来迟,只见堂里每个人面如死灰,气氛十分压抑。
文玉从容不迫掀开染满红晕的白布,仔细检查两具无头尸体。
“女童右手拇指有明显针扎痕迹,除了不见头,身子骨完存,再加上孩子体内恶疾,没有猜错的话,是边疆罕见的阴邪之术——养童鬼。此术用人极为挑剔,不仅要出生阴年阴月阴时,还要是病患女童,用其头颅作香火,滴血养恶毒!杨大人,你多派些人马去吴院搜查,首级或许就藏在里面。一旦有所发现,谨记让他们切勿乱动头颅,只需回禀即可。”
林奇满腹疑团。
“文玉姑娘,你如何知晓首级置于吴院?”
杨年锦灵光一闪,手提纸笔,侃侃而谈。
“三字里的“内”有女意,且你看字形,恰似少了头。你可还记得昨日文玉姐叫你用朱红布匹缠绕树枝。红色具阳刚之气,专为辟邪所用。想必凶手被文玉姐破了法,需要另寻极阴,因此断定,妖邪之术大可能起因吴院。关于木和井,木难道就是树枝?井暗指吴院枯井?有那么简单吗?”
杨青越首肯心折,对妹妹暗自知晓案情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心生钦佩。这也意味着她已正式牵涉所有事件,往后遇到的困难险阻他不得而知,但眼下能做的就是全力护她周全。杨青越自知,杨年锦的命永远重于自己。
文玉也对杨年锦赞不绝口,再加补充。
“没有那么简单,也不能想的过于复杂。还得依据首级具体藏于何处,才能下定夺。”
借着巡捕大队外出寻头期间,四人来到停尸房。
“打开刘延史的棺木给我看看。”
对比杨青越之前描述刘延史死状,现在的尸体已高度僵硬,绿斑呈片状分布,嘴唇完全皱缩,一股恶臭弥漫满屋。
“从伤口深度和抓挠方向不难看出,他下巴至脖颈被撕裂的皮肉是自己所为。主凶巫蚁,专嗜脖颈一带鲜血,一只就足以令人奇痒无比,饱受煎熬痛苦,被叮咬之人恨不得用尽全身气力挖断其上所有血管筋脉。指头断半,是因为不停抓挠,导致部分感染,一并腐蚀脱落。五脏六腑也并非人为挖出,由于吸入过多带有剧毒的红烛香火,大脑受到迷惑,全然无感体内正在不断发热膨胀,直至器官爆裂出膛。腿部断裂外围一圈肉烂发黑,是人死后被毒虫啃食所致。凶手不仅会妖邪之术,还擅用剧毒,手段极其残忍,杀人从不经己手,多为边疆乌邑一族常用作法。林奇你带人四处打听一下,城里周围哪里住着这类人群。”
杨青越一把推开秦斌的棺盖:“文玉姑娘,还请你再看看这具尸首。”
“凶手为他保留全尸,看来是念于秦管家年轻时候与吴院有些渊源。据我所知,秦斌弱冠之年被买入吴院作家丁,鉴于自己目达耳通,混的不出半年便深受吴天成器重。秦斌胆大敢作为,经常替吴天成做些劫富济贫的事,都传魂玉是吴家祖传之宝,然而真相鲜为人知,这其实是秦斌在一次打击关外强盗时劫来的,吴天成无意发现其巨大功效后,偷偷占为己有,向外传谣。慢慢惹的偏道多了,难免不结仇家,果然不出数月,吴天成的长子进京途中就被歹人挟持,秦斌不顾凶险,只身前往,舍身救出少爷性命,大家都以为他死了,不然,身受重伤的他被我祖父及时救下,待伤痊愈后,他被引荐到刘延史门下,一跟就是几十年。奈何魂玉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嘴里,不过是想一切止于初,始于尾,不论开始还是结束,其实两者一直生生相息。”
“不料文玉姑娘这般年纪如此见多识广。不知你对魂玉之事能否相告一二?”
“魂玉亦邪亦灵,亦生亦死。一时半会也道不出个所以然。不知杨大人现在置它于何处?”
“挂我脖颈,从未离身。”
“能否予我一看?”
魂玉浑然天成,卵石大小,质地细密,质感温润,外体通呈墨绿,富有光泽,由内向外显暗紫微光,灵气四溢。其正上方处,钻有一规则圆孔,正好牵系红绳。
听闻巡捕大队搜查归来,杨青越收起魂玉,四人挪步大堂。
“正如文姑娘所言,我们在吴院祭祀堂发现了两位女童的人头。只是…”
“但说无妨。”
“我们见到时,无一不被眼前这两个女娃娃吓得手足发麻,冷汗涔涔。她们头上一根毛发不剩,颅顶布满了密密麻麻血红色的筋纹,眼睛虽然是闭着的,但眼皮下的眼珠子肿的有两个大,从侧面看尤为凸显,大口张的嘴唇边角都在溢血,她们的耳朵都被挂着一串奇怪的黑珠。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其他的还得等大人您亲自去查看。”
林奇备好马匹,一行人匆匆赶往吴院。
路经枯井,一地被割碎的朱红布匹,放置的六碗清水均变乌黑浑浊。文玉神色慌张。
“快!带我到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