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静慈寺里, 秋夏刚拿了斋饭回来,缓步推门进了屋。
瞧着昏黄的灯光下,自家姑娘已经抄了一个多时辰的经卷,她心中微微一紧,迟疑了下, 上前缓声道:“姑娘,斋饭已经备好了,您要不先用些吧。”
自从东窗事发,大太太雷厉风行, 姑娘便被打发到了这偏僻的寺庙里。可大太太既然没有真的要了姑娘的命,想来,到底是拗不过世子爷。
所以秋夏其实多少也松了一口气。
而且今个儿大皇子府邸设宴,世子爷届时也会去。昨个儿世子爷已经差人传话过来,瞅着时间了,会偷偷过来看姑娘。
姑娘闻着消息,脸上的兴奋掩都掩不住, 一大早就盼着了,原以为傍晚世子爷总该来了,可这会儿都已经这个时辰, 外头的天也都已经黑了,世子爷却丝毫都没有动静。
难道是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
秋夏这般想着,面上却不敢流露出丝毫。
傅锦却哪里有心思用膳, 何况这寺庙中的斋饭, 哪里比得上在府邸的时候。
想到那日大太太往二房去, 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小贱人,傅锦便心中一阵冷笑。这郎有情妾有意,哪里就是她算计世子爷了。世子爷若对她无意,事情也不至于到这样的地步。
所以,对于大太太把她打发到这寺庙来,她其实心中并不羞恼。她知道,世子爷是为了护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为了掩人耳目,才这样安排的。只是,这寺庙一般是犯了大错的姑娘家才被发落此处的,青灯常伴,到底是孤独了些。
好在她不是那些可怜的女人,她肚子里已经有了世子爷的子嗣。大太太该是也同意了让她生下这孩子,届时,母凭子贵,凭着这孩子,又有世子爷的偏宠,她不愁到时候回不了定国公府。
这么想着,她心头更是焦急,都这个点了,世子爷怎么还不过来呢?
“姑娘,今个儿大皇子府设宴,各家的公子哥想必都会去。许是因为吃酒给耽搁了,姑娘便莫要多想了。”
话虽这么说着,秋夏心中却难免有些不安。
这大太太把姑娘发落到寺庙来,想来大太太是绝对不会让这桩丑事传出去的。可大太太这般做,难道是还想继续和谢家的婚事?
想着这样的可能性,她这心里就一阵惧怕。姑娘现在是仗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仗着世子爷对她的一往情深,笃定世子爷最终会和谢家退婚。可事情真的能如此顺利吗?
她怕就怕自家姑娘被发落到这寺庙,再回不去了。
大太太那样的心机,确实不可能真的拿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为了这个孩子和世子爷生了嫌隙也不值当。可对姑娘却没什么顾忌的。
这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是走鬼门关一次,若大太太想来一招去母留子,世子爷又没有证据,还能真的闹腾到大太太面前不成?
届时,郡主入门,一切都照旧。除了自家姑娘,到时候是半点法子都没有。
这样的可能性让她后背瞬间一阵凉意,她忙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要自己吓唬自己。毕竟世子爷对姑娘的痴情,为了这个,一次次跪求大太太,就仗着这个,她也不该在这里胡思乱想。
傅锦听着她的安抚,倒也没有疑心。这大皇子府邸设宴,喝酒确实是免不了的,再等等,再等等世子爷肯定就来了。
强自让自己不要多想,傅锦笑着问秋夏道:“秋夏,你瞧我今个儿这身装扮,可还行?”
这寺庙青灯常伴,穿着打扮自然比不得在府邸。
秋夏却不敢多说什么,只附和道:“姑娘生的美,穿什么都好看。何况,姑娘这几日一日里多半时间都在抄经卷,世子爷看到了,定会觉得姑娘是个良善之人,心底更加喜欢姑娘的。”
傅锦其实并不喜欢拘在这里抄经卷,可生了这样的丑事,大太太对她不喜。她少不得要讨好大太太的。
想到这个,她忙对着秋夏道:“快,快扶我起来。”
秋夏不明所以,直到看到自家姑娘又抄起经卷来,心里才一片了然。姑娘这是要让世子爷一进门就看到她的诚心。
不知为什么,看着姑娘小小的年纪却要计较什么多,世子爷待姑娘一片真情,可姑娘却连是处处算计世子爷。她说不出是姑娘可怜些,还是世子爷可怜些。
人一辈子戴着面具,就这样讨好一个人。真的能长久吗?
就依着二太太对姑娘的偏宠,即便给姑娘许的婚事不如世子爷身份尊贵,可明媒正娶,两家又没有嫌隙,姑娘也不至于因为这桩丑事被人小看半分。
可事已至此,她这个当奴婢的,也想不了太多,只尽心侍奉姑娘,盼着姑娘能够好好的。
傅锦就这样装模作样的又抄了半个时辰的经卷,瞅着这时间,外头应该已经落锁了,却还未见陈延之的身影。
她神色一阵悲伤。
秋夏忙安慰她道:“姑娘,世子爷许真的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世子爷待姑娘一往情深,为了能往寺庙来看姑娘,早早就差人传话,还让人问姑娘的饮食起居,这样的心意,姑娘可不能疑心世子爷。”
傅锦心中的不安到底是被秋夏这话给缓解了许多。
可她心中还是有些许的疑惑。
世子爷这是怎么了?若真的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也该差人来传个话,她也不至于这样眼巴巴的等着。
为了抄这些经卷,她手腕都酸、痛不已。
傅锦心情不爽的揉了揉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