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想开口,衣袖就被轻轻拉曳。他微微侧过脸,看到佩特拉关切凝重的眼神。
他知道佩特拉不想他提什么迎战,于是回以微笑作为安抚。
“笙君,我知道你满腔热血,但这次生死攸关,容不得意气用事,还望你再三思虑。”早就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深雪柔知道他的态度会直接影响邪主的判断,于是抢先柔声开口。
“该清醒的是你,你以为她真的会放任我们不管吗!”兵仪却高声插嘴,“对吧,笙?”
笙终於坐直了身子,望向了黑暗的外界:“诸位,外面在下雨呢。”
大家纷纷转过目光,宫殿外确实雨泻如注。
“那是黑水姬的‘雨虎潜戮’之术,就在我们犹豫不决的此时,她还在昼夜不停地让自己的灵魂与长安融为一体,”笙目光平静,“她太强,强得要吞噬一切,这样的敌手是不会放过我们的,谁都不会剩下……”
“所以说啊,”璋君急切地说,“现在的我们根本没办法跟她抗衡!死了的话就毫无意义了不是吗!”
“你是不是听不懂啊,笙的意思不是很清楚了吗?我们在黑暗的中心,不可能逃避的!所以,只能拼死一战!”兵仪的声音又提高了一度。
“继续说,笙。”看到深雪柔和璋君都想争辩,邪主平淡地说。
“谢邪主,”笙用清冷声音缓缓叙述,“童子认为,黑水姬知道我们不甘为奴,必然会想方设法压制我们。诸位,要是将黑水姬比作唐天子,而将我们阎楹院比作各藩镇节度使的话——”
他灼灼的目光扫过每位妖王神色复杂的脸:“节度使坐兵拥地,天子会甘心坐视藩镇日渐强大吗?必然会削藩削职吧?而黑水姬绝非僖宗般的庸劣之辈,她既有蛇蠍之心又有虎狼之力,只要有机会,她绝对会让我们屍骨无存!为虎作伥、与虎谋皮,我们真的可以等到东山再起的机会吗?”
“道理虽好,但我们也没有制胜之法,只恐怕加速我们的灭亡啊……”滕姬苦笑,“笙,活着才有意义,不要以卵击石。”
“不,有意义的,要是我们都死的话……”笙脱口而出,然后又咬牙垂首。
“笙,你想怎麽做?”邪主凝视他,“要是我们都死的话,能怎样?”
“够了!笙,不要把事情都往死里想!”璋君一把抓住笙的肩膀,“你年未弱冠吧?按理说最不想死的是你,日子还长,就不能忍气吞声等待时机吗?我知道那蛮奴阴险毒辣,但凭你的才智绝对能察觉她的手段,我们总会活到时机成熟的!”
“前辈,难道你忘了黑水姬的眼神吗?那是从一开始就不会给我们留活路的家伙,要是退缩的话,等这场雨停止时,我们就已经是枯骨了!”笙毫不动摇地回望他暗紫色的眼瞳,“水银之毒已经侵入我们的四肢百骸,就算这样也还要等待吗?已经无处可逃了!”
璋君颓然地放开他,转而瞪着外界的魔邪之雨。
“没错,我们已经退无可退。”胧光玩弄着自己的麻花辫,声音冷漠。
“黑水姬想与城市融为一体,然後就会吞噬掉整个帝都,连同我们……如今唯一的反击办法,只有血祭,用我们的血肉……”笙顿首,慢慢说道。
“你们难道想……疯了吗!”璋君回过神来,拍案而起,“愚蠢!说什麽晦气话,我就不信要打败她非得死!”
“笙,你的意思是用兽王鼎,对吧?”邪主却无视他的愤怒,淡然询问笙。
“没错,用兽王鼎……”笙再次行礼。
“无药可救!”璋君冷笑,“郦卿、滕美人、植夫人、深三娘,你们绝对不会甘心就这样献祭吧?”
被逼问的四王默然不语。
“看吧!”璋君怒气冲冲地望向邪主。
“所以,兵仪、胧光,还有笙,你们三个愿意拼死一战了?”邪主不去看璋君,只是望向胧光他们。
“是。”笙没有理会背后佩特拉的动作,毅然回应。
“请慢,笙君救了我们父女,我虽然不愿赴死,笙君的恩义却不能不报,”郦道衡深深呼气,“我郦道衡愿意代替笙君献祭……”
“郦卿……”笙惊异地望向他。
“是吗……能留下孩童也好。”璋君皱皱眉,没有反对。
“但是,献祭还远远不够,童子必须留下来指挥部众拱卫法阵,还请郦卿保重……”笙温柔微笑,拒绝了郦道衡的好意。
“你从一开始就没想活下来吗……”璋君不可思议地望向笙。
“但笙君你……”郦道衡不忍。
“要是真说报答的话……郦卿可以帮我照顾桃花吗?还有宁野和庆忌,我就这么几个忠心的部下,还请重用。”笙笑得从容,“啊,还有阿宁,他得回白世,还麻烦你帮他一把……”
“只要我们能做到,我们会尽力的,你对我们母女也有恩情。”植椿荫也向他深深作揖。
“那么,也劳烦植夫人你了……”
“……搞什么,现在就开始准备后事了吗?”璋君实在看不下去了,“可笑,都这么视死如归,我是不及你们了!”
“在弱者前自夸勇武,大敌当前就畏缩不前,你也就这么点觉悟吗,饕餮。”兵仪抱臂嘲笑。
“你说什麽,泼妇……”
“‘只要是你想的,要多少血肉滋养我都会满足你,就是说要杀光九州妖怪,我也会给你堆出登王座的路’,是谁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