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死之场】
“呐,小松……”男童的声音很沉稳冷静,轻轻地呼唤雪松。
总算是有点习惯这样的交流,雪松在心里苦笑,轻轻回应:“好久没联系了,塔安特里斯大人。”
“很抱歉。”魔王无色妖童毫无情感地回应,那份疏离感完全没有消减。
“我有很多事想问您,虽然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回答,”这次决定为了大家主动询问,雪松想做更多的事,“可以听听我的问题吗?”
魔王顿了一下,声音里带上了赞许:“你成长了,小松。”
多少还是有点高兴,雪松深吸一口气:“首先,我想问关于亡者异的事——要是不想多说的话,任何提示都可以!这究竟……”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亡者异存在,但与传闻并不一样,这跟蓝世魔王有点联系,他和白世魔王艾菲妮丝毕竟是夫妻。”尽管信息并不详细,但妖童的回应出乎意料地认真,“我相信你能处理好,只是经由院方面你不能放心。”
雪松的四周忽然幻化出古老宅邸,昏暗中大开的门扉灌入大风,密密的翎羽迷乱了他的眼睛。
他勉强向外望去,漆黑的府门檐顶上黑影曼妙凝立,风中飘舞的仙裙卷出无数翎羽,和着无数萤蓝魂火、暗红茶花瓣不祥地旋舞着。
抱着孩子呢,但这无论如何也不是送子观音。光是仰望那傲立的身影,雪松就觉得心魂悸动:“‘魂悸之荫’……”
植椿荫的身影化为飞羽,在空中旋卷着慢慢化为大雪洒落,闻到水仙幽冷的香气,雪松眯了眯眼睛,看到轻旋绢伞的雪衣佳人静立中庭。
“深雪游女……”
庭中荧荧的青灯衬得深雪柔的身姿曼丽诡异,回风中她的衣裾翻飞,悠悠转动的绢伞抬起些许,半露的如玉脸庞浮现毫不修饰又冷酷讽刺的浅笑……
刚想说点什么,深雪柔已经化为白雪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扇映着飞檐轮廓的纸窗,漫天花絮与幼童的身影清晰浮现,清脆的笑声随即传来——
百里胧光。
纸窗渐渐被薄帷取代,风声拨动簌簌的竹叶摇动声,皎洁的月光凝乳般带着桂花的熏香透进来,竹帘被缓缓掀起,单薄的白色身影慢慢露出,这让雪松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可是窗外未露全貌的少年向他伸出了手,好看的、染着月色恍若发光的手,这是属于奇策士远野笙的手。仍然记得那未脱稚气的精致脸庞、淡色眼瞳,雪松不禁迟疑着伸出手来:“告诉我……”
但他们的手并未握到一起,眼前的一切又化为银桂消散殆尽,重新幻化出放置器皿的木架,透过那精美瓷器玉器能隐约看见的是两个男子相对交谈的身影,是玉璋君和哈登的外祖父郦道衡吗?
“……哈登的外公?”不自觉地发出声音,其中一个男子果然回过身来,紫绿色的剧毒翎羽越过木架飘飞而来,吓得雪松连连退后。
这下撞上了珠帘,玉珠清脆的碰撞声让他回过神来。他回头,隔着珠帘是正背对着他梳妆的美人,线条柔润的手正将初开的木槿花戴到发髻上。似是觉察到动静,美人本来垂下的银白狐尾缓缓拂动,转过身来。
滕姬……这次决心问个究竟,雪松拂开珠帘:“我必须问——”
浓烈的菊花香气涌入鼻腔,一晃神眼前已是另一道珠帘,红裙如火的美人坐在窗沿对月灌酒,光是那霸道艳丽的背影就让他感到一股不逊于任何豪杰的气势,那是兵仪。
这次努力跑过去,但他的面前只剩下放满书卷的桌案,端坐在那里的是他一心想超越的……
“邪主……”没想到会直接站在邪主面前,雪松一下子害怕起来。
放下书卷,邪主微笑着望向他,深褐色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敌意,单纯地充满气势。
她站了起来,伸出双手捧起他的脸,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小松,你在害怕什么?你必须面对。”妖童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当雪松回头时,后方却空无一物。
意识到时邪主也已化为凌霄花消散不见,这时却能清晰听到兵仪当初消亡前的话语:“很不甘心吧,最后平息了灾祸的竟然是阎楹九凶……我们杀入战阵只是因为恨铁不成钢啊……你们这些连血祭都没资格的废物……江山留给你们抢夺了,要是最后还是搞不出繁荣盛世的话……就将你们咒杀哦渣滓……”
一切猜测和恐惧的起源就是这句话啊!雪松很后悔没能追问兵仪,但就在这时,他的面前又出现了经由院众妖。
浮华微笑着的敕使,严肃冷漠的明音,各怀心事的九帝阍,神情黯淡的部众……整个集体看起来并不团结。
“真的可以找出亡者异吗……”雪松相当不安。
“我也想当怀疑呢,所以我绝不会拥有那么多部属。”妖童这样说着,声音里听不出寂寥。
现在雪松站在负责追查的九巨子面前,手拿武器的九巨子神情冷漠,在雪松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相互对峙,交错的刀刃闪耀骇人银辉,然后带起鲜血……
“住手!你们在——”被血溅了一脸,雪松觉得自己也要疯了,只能拼命拦下染血的凶刃,“够了!到底……”
鲜血四散,眼前只剩下敕使和贺岩枋相对而坐,看着一切人影最后化为棋子落在他们的棋盘上,雪松一时不知所措。
“贺先生……”
对弈的两人微微笑着,他们长长的影子投在屏风上,渐渐幻化出相互撕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