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黄,四十八平米的小屋里亮着灯,盈盈如约而至。她很自然地在沙发上坐下,端起桌上的热柠檬茶,暖着手。
建成靠在她对面的墙壁上,静静地看着她:“好喝吗?”
“你龟儿学得倒挺快,老子只教了你一次。”
盈盈的声音响起,这不由得使净书吃了一惊,她原以为建成要带她来听沈绪平的“真情流露”的。
“老沈爱喝这个茶吗?”他走到沙发边上,把沙发上的毯子理顺了,挨着钱盈盈坐下来。
“你知道我去找过老沈了?”
“老子知道,你不仅去了,还作贱自己!”建成的遽然转变,由起初的温吞变为勃然大怒,隔着门净书都能想象到他更加凸出的眼球。
盈盈没有畏惧于建成的怒气,处变不惊地端着茶杯:“老子也没打算瞒你,老沈什么事都会和你商量。”
“老子给你安排旅馆,你说你要住菜市场的红房子,老子去给你租下来,你又要住这套公寓,老子背着老沈把你带进来住,结果你龟儿一声不吭跑到刘净书家里面去,果然没安好心,你是不是一早就想拆散老沈和刘净书?!”
建成很少说这么一长段的话,钱盈盈听得也刺耳:“拆散?建成,你……”
钱盈盈什么话都还没说出口,就被建成硬生生抢了过去。
“其他的我们都先放一边,就说你去老沈的事,你大可以直接告诉刘净书你喜欢老沈,为什么非要设计陷害他?!”
净书敛气屏息,“设计陷害”四个字钻入她的耳朵,她倒吸一口凉气。
“老子就是看不惯他在姐面前百依百顺的样子!”钱盈盈把杯子搁下,玻璃杯厚重的底敲击在玻璃茶几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音。
“你为什么还是选择了老沈?”但凡是选择,就一定是有范围的,建成没有明确道出这个范围,净书自己在心里不足,猜想这个范围就是沈绪平和她。
“是不是因为你龟儿算计上老沈的钱了?”
钱盈盈把玻璃杯子“哐”地砸在地上,玻璃渣子四起,热茶喷洒,溅在墙上,建成却一滴也没有沾上。有时候人只想发泄,并不想伤害。
她怒视着建成的双眼:“是,是,老子就是看上老沈的钱了!”
脑海里一阵轰鸣,净书的世界再一次崩塌了,因为看上沈绪平的钱,所以完全不顾她的感受?因为看上沈绪平的钱,所以就任意构陷?因为看上沈绪平的钱,所以不惜作贱自己?
她忍无可忍,打开卧室的门。
“姐!”钱盈盈瞳孔里的愤怒慢慢转变为惊惧。
净书看着她一脸无辜的样子,只觉得尴尬。怎么会这样呢?那是和她对舔过舌头的女孩儿啊?!年前还因为一个野菊花环掉下不惜返途也要寻回的天真女子……
净书无助地望着钱盈盈,眼里朦胧一片,急忙朝屋外走去。
“姐,你听我说!”钱盈盈突然爆发出一声哭喊,直直朝门外的方向扑去。建成从后面箍住她,钱盈盈在他的怀里又泼又踹,一面嚎啕大哭,一面极力挣脱。直到最后意识到自己无力改变,她才腿一软,跪了下去。
“建成啊建成,你害惨老子了!”
“姐会恨老子一辈子的。”
建成环住钱盈盈,贴着她的脸,使她冷静下来:“不会的,她只是一时气不过。她知道你的苦衷,会原谅你的。”
“姐,”钱盈盈抽泣着,“姐根本就不晓得以前老子和老沈的事,以后我再说什么都是谎言了!”她的眼泪又哗地流下来。
“喂,”沈绪平家里所有的灯都亮着,他的眼睛停驻在小学毕业照上,“找哪个?”
“是老子。”建成驼着背,一个人坐在四十八平米小屋的沙发上,神情恍惚。
“建成!”
“老子都办妥了。”
沈绪平放下照片,大笑起来:“你办事,老子放心!”
“钱盈盈到你家去那天,应该是被刘净书看到了。”建成的目光落到玻璃渣子上,他开了免提,提着垃圾桶过去捡拾。
“妈的,居然敢这样害老子!老子跟她没得完。”
“要得,老子帮你整死她,反正刘净书问起来,你龟儿自己背锅。”
“狗啃的,全部人都晓得用妹儿来威胁老子。”原本是有些怨怼的话却让他说得很有幸福的滋味。
“对了,你和钱盈盈以前的事,刘净书一点都不知道。”
挂断电话,建成继续收拾着玻璃碴子,他明明可以用扫把扫的,却偏偏要用手一块儿一块儿地捡起来,麻木地捡啊捡,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直到玻璃碴子扎伤手指,从伤口处浸出血滴子来。
净书回家坐在阳台上,蓬散着头发,强迫自己翻读案例,读不下献,可是不管做什么都是过手、过眼,就是不过心。心烦意乱,索性什么也不做了。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她知道是盈盈,但净书不想见到钱盈盈的脸,本能地抗拒去打开那扇门。
“妹儿,是老子!”
她没想到沈绪平来得这么快,慌忙把头发扎起来。扎好了,手松下来,整个人却都跟着垮下来了。
在钱盈盈和沈绪平之间,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选择了钱盈盈,她不信任他,尽管曾经也相互依偎,可是她还是说翻脸就翻脸,一点情面都不肯留,如今又有什么脸面去见他呢?
她呆呆地靠在门边墙壁上,不说话,也不开门。
沈绪平也不敲了,用额头抵着门,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