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摇见柴火剩得不多,叫上谢元科随她一同去林子里拾柴。谢元科跟着她走到林子边,忽觉肩头被人拍了拍,转身见是太子,不由得愣了。太子一言不发地越过他,随着暮摇扎进了林子里。
满月如盘,清辉穿林四洒,暮摇就着月光而行,小心地避开泥泞地,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靠近,笑道:“你总嚷嚷着要吃馄饨,今日虽不是为你做的,不过也算遂了你的愿,吃过这次,以后别再跟我吵着要。”听到这话脚步顿了顿,暮摇当他在闹情绪,又安抚道:“这山上人多,做顿饭得费老大功夫了,我就是再爱下厨,也禁不起这样的折腾啊。等回了城,我单做给你吃。”
脚步停了,不仅停了,还传来重重的呼吸声,像是憋了满肚子的怨气。暮摇皱了皱眉,怎么,这呆鹅今日还跟自己较上劲了?她气呼呼地转身想要教训人,稍不留神踩滑了脚,身子一歪便往前摔了出去,还没等她惊呼出声,身后那人已飞身而至,牢牢地将她扶住。
不用看暮摇也知道,这人不是谢元科,那呆子只会嗤嗤地笑她,绝不会出手相助。果然,一抬头便瞧见了即墨迁的脸,眼神比月光还冷。她又惊又喜,扶着他的胳膊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即墨迁见她站定了才放开手,不悦地哼道:“你跟他倒是熟得很。”
暮摇眨了眨眼,柔柔笑道:“打小相识,又是多年同窗,自然熟悉些。”
即墨迁横了她一眼,“以后不许再去帮厨。”想了想又道:“没我的命令,不许进膳房,回了将军府也不行。”
这,就有些过分了!暮摇怔了怔,问:“那若是我想给义父煮碗面呢?”
即墨迁眉毛一挑,“也得先问过我。”
暮摇恨道:“凭什么?”
“凭我是太子。”即墨迁霸道地回了一句,转眼瞥见她气鼓鼓的脸,笑了,“不是要拾柴火吗,愣着干嘛?为了等这个馄饨,晚膳我都没吃好。”
暮摇瞪了他一眼,转过身边走边嘟囔着什么。那一眼瞪得即墨迁心底一烫,想也没想地抢上前,闪身拦住暮摇,她那双杏眼里映着月色,滴溜溜的活似枝头翻腾的松鼠。他俯下身盯住那双眼,低声问:“你方才说我什么?”
暮摇正在气头上,不甘示弱地盯了回去:“说你仗势欺人!”
又是那股清甜桂香,若有似无地萦绕鼻尖,即墨迁瞧着她发髻间星星点点散落的桂花瓣,低笑出声:“就欺负你了,怎样?”
暮摇呆了,这,这还是那位疾言厉色的太子吗?他怎能将坊间恶少的轻佻之语说得如此顺溜?
趁她愣着神,即墨迁伸手在她发丝间拂下几片花瓣,攒在手心里,转过身四周看了看,走到山坳处翻检了些干柴抱回来,问:“这些够了吗?”
暮摇仍在魂游四方,愣愣地点了点头。即墨迁抱着那堆柴便往回走,走了两步回头,见暮摇心不在焉地跟在后头,无奈地甩了甩衣袖,又将手肘往后移了移,等暮摇走到身边才出言示意道:“抓好了,省得等会摔一身泥。”暮摇这一晚心中起落了好几回,折腾得自己晕头转向的,到了这会儿,已分不出神来多加思量,伸手抓了外袍广袖的一角,默默地跟在他身侧。
山幽林静宿鸟栖,月下一双璧人行。本应是场风月无边的美景,却被这对璧人的闲谈折煞了许多。
“带盐了吗?”
“带了。”
“可有昧履支提味?”
“有,也带了。还拿了虾皮跟紫菜干。”
“唔,若再撒上些葱花……”
“葱姜都齐备,还拿了半瓶醋。”
“如此,甚好。”
……
待二人回到火堆旁,见锅已支好,就等着烧旺火下馄饨了。众人齐齐帮手,分筷、调料、兑汤,每人分得二十来只馄饨,虽是清汤寡盐,但在这子夜时分,热气腾腾的一碗捧在手里,却是无上的美味。
谢元科连吞了两只,喜得几欲流泪。奉少洲咬在嘴里品了品,问:“可是那几只雉鸡肉做的陷?”暮摇笑而不答,一旁的孟清兰若有所思道:“应还有别的,雉鸡肉断没有这般滑嫩。”
沛殊闷不作声地吃完了自己碗里的,两眼晶亮地盯着暮摇:“还有吗?”暮摇本就没胃口,便将自己碗里馄饨倒给她,谢元科见了忙凑过来,也要暮摇分他些,话音未落,后脑勺突地挨了一下,他呲牙咧嘴地回头查看,趁这个档口,沛殊抢了暮摇剩下的所有,抱着碗躲得远远的。
暮摇瞥见即墨迁手里只剩了一根竹筷,抿着嘴暗自偷笑。一群人就着馄饨又闹了半晌,直至月如中天,才静了下来。
一整晚的喧嚣过去,全都累了,七歪八倒地勉强坐着,哈欠四起。即墨央见状,便道子时已过,想必今夜不会有神迹出现,让众人自行散了归去。暮摇执意留下候着,沛殊跟谢元科也就不走了。
奉少洲带着其余几人收拾了锅碗,从原路下山离去。转眼少了大半的人,山顶蓦地清冷了起来,即墨迁领着余下之人撤到林中的一处山洞前,那山洞是往年他跟皇兄上山时的栖身之所,临近中秋便有宫人前去打理,铺着厚厚的干草垫,洞中还立着几个烛台,点上后灯火通明,是个歇脚的好地方。
暮摇忙活了大半日,现下已是乏透了,进洞找了个舒坦地儿靠着养神。沛殊午后睡饱了觉,此时酒也醒了,精神头正旺,拉着谢元科往外跑,说是要去林子里寻阿狸。
暮摇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