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猛地抬眼看他,瞳仁攸然颤动得厉害,唇瓣翕合两番,显然是欲言又止的模样,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有些逃避和南景深的目光直接对上。南景深这话,直接戳痛了老太太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她对这个儿子始终是亏欠的,那么帮着南景深在华瑞上位,也是因为亏欠了他,如果当初不是牺牲了他的婚事,让他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华瑞也不会
有今天。这其中的龌龊,恐怕不只是她在愧疚,也是南景深这么反对家里人再干涉他婚姻的原因,所以这第二次婚姻,才会结得这么无声无息,即便是和南尉迟那样好的关系,也没有透露过一丝一毫,因为他在保
护他的新妻子,保护她不会受到南家人的叨扰。
南景深正面对窗,脸廓上迎着亮光,将他的眉眼五官笼罩得有些泛白,虚虚实实的,看不清那张清冷的脸上是否是动了怒的。“老爷子不喜欢意意,是因为气我私自结婚,你也不喜欢她,不过就是潜移默化罢了,萧静婷是那样的人,萧家是那样的人,这都不是意意的错,也不是她能够选择的,但她既然是我的妻子,请你们也把她看成是亲人,我也不在您面前夸她有好多,您实在是不喜欢她,就算她有千般好,也是错的,至于温家,您和温夫人情谊好,想要亲上加亲那是您的事,别再来摆布我的婚姻,这已经不是你们能说了就算
了的。”
老太太哑然,她心思透彻,南景深是能看得一清二楚的,这件事也一直都是南家的禁忌,从来不会在他面前提起,也从来不会由他亲口说出来。
现在为了他新娶的妻子,竟然是把自己的伤口撕开来给她看。
这让老太太不得不想到南景深的第一段婚姻,那时他也不过是二十几岁,娶了家里硬要他娶的女人,婚后他也尽到了丈夫的责任,给了对方所有属于南太太的风光和荣华,却唯独给不了身和心。
南若白是所有人都想不透的一个谜。
那样相敬如宾的关系,竟然会有孩子。
后来,是女方提的离婚。
和平离婚。
理由恐怕是这世上让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她说南景深太好,怕在身边待久了,会彻底的爱上他,如若爱上,是一辈子都得不到回应的,因为他早就没有了那一颗爱人的人。
老太太抿了抿干涩的唇,“那你娶的那女孩,你就敢说,你是真的爱她?”
“爱的。”
南景深连一秒犹豫都没有,他肯说这个“爱”字,也就代表,那个女孩或许已经打开了他的心结。
老太太还不死心,问道:“以前那个女人,你能忘?”
男人忽然默声,侧颜看上去有些落寞哀伤,少顷,他轻叹一口气,“不会忘的,那是鲜明打在心口上的烙印,忘不掉。”老太太看着儿子这样,心里也不好受,正要说点宽慰的话,南景深忽然厉了脸色,语气沉了不止一个度:“我正在重新开始,而且我也的确是爱上了意意,她很乖,稍微受点委屈我也会舍不得,男人这辈子
是否有第二段感情,我不清楚,但我和意意相处着,以前那些记忆,的确是在一点点的淡忘,什么时候会全部忘掉,我也不敢说,但目前,我是快乐的。”
“她心思单纯,也涉世未深,如果您非要对付她,我会护着,强塞任何女人给我,我也不会接受。”老太太一听就哽咽了,又气又怒,还恼他,但更多的,却是委屈,难道她就是有心计的人么,“我能怎么样呢,你都已经和那个女人结婚了,我还能怎么样呢,只不过就是关心你,想要为你做点事,我看你从小不怎么和女人接触,身边唯一的异性朋友就是温倩如,我以为你们有感情,我也以为你喜欢她,我不知道你和那女人结婚是不是有赌气的成分在,但是我希望你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萧意意也好,温
倩如也好,最后留在你身边的人不还是得由你来选择,我顶多就是闹腾闹腾,能怎么样!难道在你的眼里,我就是会给儿子儿媳找第三者的人吗?”
老太太越说越伤心,说到最后,差点就掉下泪来,索性也不看他了,气得扭过头去。
南景深拢了下眉心,他知道这些话说得有些重,但这一次不把立场摆出来,像今天的事还会再发生第二次,第三次,他没有那么好的耐心,拿自己的感情去折腾。
“妈,您好好休息吧,我们就谈到这,我也不逼你一定得接受意意,但倘若有一天接受了,我希望您能像我爱她一样,您也爱她,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
老太太猛地瞪他,眼眶也发红了,“是是是,别人都好,就我讨人厌是吧!”
这话就是有赌气的成分在了,南景深便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离开了。这个时间,老爷子正带着熙熙在花圃里玩,昨天那一杆子挥出去要砸南景深的球,好死不死的砸中了熙熙种的月季花,小丫头伤心得很,他哄了很久才将她给哄好,等熙熙又开开心心的时候,老爷子拿着
水壶,假装给花浇水,慢慢的挪到殷素素旁边。
她正在给花修剪枝丫,像是没有注意到老爷子到她旁边了。
老爷子忽然轻咳一声,“素素,你妈中午没吃什么东西,你去煮碗面,给她送过去吧。”
殷素素把剪刀拿在手里,侧头笑睨着他,“您为什么不自己去送啊?”
“她这会儿应该还在气头上,我去送的话,免不了又要吵架,而且她可能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