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见兄长,怎能不来?”长公主说。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气色并不太好,身上穿了一身浓郁的青衣,头上簪了一朵红梅的绢花,算是一点颜色。
岁月已经过去三十年,她历经磨难,可今日陈昭分明看到她隔着时光出现,还是三十年前那个让人心动的女孩,他一时间就看走了神,等回过神来,就发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顺着目光看过去,便抓到了裴谢堂的打量。见被发现,那淮安王妃也不羞窘,大大方方的端起酒杯遥遥敬了陈昭,陈昭心口一跳,随后唇角冷冷勾起,他也回敬了。
一杯酒喝完,乐声就响了起来。
开宴了!
宫女内监们走上前来,将先前上的果子等零嘴撤了下去,便按照宫宴的标准开始上菜。
宣庆帝说了几句祝福国泰民安的话后,便吩咐:“起筷吧。”
他率先吃了一口。
文武百官齐刷刷的谢恩,便都开始动筷子。同时,一贯舞女娇俏的进了殿中,伴着乐声跳起舞来。今年宫里准备的节目很多,舞蹈音乐不少,还独具匠心的安排了杂耍。大家一边吃一边看,宣庆帝乐呵呵的坐着,时不时同朝臣和皇亲国戚说几句,喝了酒后,他看起来兴致很高。
太子和陈昭心怀鬼胎,两人在宴席中不断的交流,太子更是派了自己的心腹给陈昭倒酒,顺便传话:“薄森在外面准备好了,已经拿下了都延,我们的人也都就位了,可以暗示长公主开始了。”
陈昭点了点头,放下酒杯。
他站起身来:“陛下,光是歌舞总觉得缺少一些英气,听说纪迎初刚刚在西北大捷,皇后娘娘特意准备了一番舞剑,不如让臣等开开眼?”
闻言,长公主朱青怜便放下了酒杯,整肃起衣衫来。
这是暗号。
意思是,这一曲跳完,她该出场了。
宣庆帝心情很好,点着陈昭:“就你耳朵最灵,这是皇后告诉你的吧?皇后,既然准备了好节目,这就让他们来吧?”
陈皇后笑着点点头,拍了拍手,跳舞的舞姬收了退下,便有一行做劲装打扮的青年男子进来,并有一位身穿红衣的女孩,青年手持短剑,乐曲陡然一变,变成了《十面埋伏》。那些青年男子齐刷刷的出剑,也许是角度的问题,这些剑都指向了朱信之的方向。
百官面面相觑,又见今夜这舞蹈别出心裁,一愣之后都鼓掌叫好。
朱信之含笑看着,神色从头到尾都没变,似乎没看清里面的深意一般。
裴谢堂莫名的有些紧张起来。
她打过最为艰难的战局,也见过残酷的战场,可比起那些刀光剑影,她更为惧怕这朝廷里的阴冷毒箭。她绷紧了手指和脚尖,知道这一曲完了,就会战斗打响的时刻,不免手心出汗,身子都跟着坐直了。身侧的朱信之觉察到她的不安,伸出手来握住她的。他的掌心很暖,他的话平静又可靠,他只说了两个字:“没事。”
裴谢堂砰砰乱跳的心猛地就稳了。
她勾唇而笑,酒杯里的酸梅汤微微晃动,掉了一滴在她手背,她拿起手绢擦去。
《十面埋伏》不长,因进行了改编,众青年围着一个舞姬起舞,大家都能看得出来,是讲的破军救人的故事,看得人精神一振。等舞完,宣庆帝抚掌大笑:“好,舞得好!皇后,你辛苦了!”
陈皇后微微一笑。
长公主朱青怜缓缓站了起来,她身子微微有些发抖,直勾勾的看着场中还没散去的青年舞者,唇色一片雪白:“这,这是演的当年我在北魏的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