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谢堂有点莫名其妙,怎么她在王爷的心里,就成了个随意勾搭良家妇男的女人了?
她是很有原则的好吧!
但转念一想,她又释然了。
方才她也看了几眼,那些美男子各有各的出彩,然而总的来说,还是她身旁的这一个最为出彩。这大同城来来往往多少小媳妇大姑娘的,哪一个的眼睛不都长在他身上挪不开?零零总总算起来,她还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
屋子很大,床只有一间。
朱信之让人搬了铺盖来,他打地铺,裴谢堂睡床。
她从不认床,这天夜里翻来覆去却是睡不着。又滚了几滚,便听见朱信之的声音:“你是怎么一回事?”
裴谢堂闷声不答。
她说不出的焦躁,便回了一句:“可能是欠酒了。”
“想喝酒,别做梦!”朱信之站起身来瞪着她:“喝醉了就来耍酒疯,你是看准了我好欺负是不是?”
说到后面,话语竟有了几分委屈。
裴谢堂给他说得一愣一愣的。
她很心虚。
上一次醉酒后,她就一直没想起来那天晚上后来的事情,她知道自己酒品不怎样,也不知道到底给没给朱信之添了麻烦。但想来应该是麻烦不小,不然第二天朱信之怎么连个面都不露?于是被他吼了几句,她就怂了。
从前她也很烦躁,烦躁的时候,高行止就跟她一块儿喝酒。喝完了两人倒头就睡,她睡得又香又甜。
缺了酒,那要不……补个人?
于是,裴谢堂小心翼翼的看着朱信之:“我不喝酒可以。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朱信之松了口气。
裴谢堂咧开大大的笑容:“你过来,我告诉你。”
他不疑有他,走近了些许。
裴谢堂将他一把按在床上,她倒在他身边,笑着说:“你陪我睡,我听你的呼吸声很快就睡着了。”
他闹了个大红脸,挣扎着要起来。裴谢堂却按得很紧,一只腿搭在他的腿上,他根本起不来身。只动了几下后,朱信之反而不动了。他红着脸,僵着身子,一直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裴谢堂耳边听着他的呼吸声,那种心安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也没别的动作,心中只短暂的想起几天前的那个春梦,便很快抛之脑后。
她一觉睡到天亮,醒来时,朱信之还闭着眼睛,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
她看着他的脸,他唇上的弧度很美,屋外的鸟鸣声衬得屋子里很静谧,阳光洒下来,日子美好得不像话。
她狠狠的一阵恍惚。
边关五年,她过惯了刀光剑影的生活,也从来都是提心吊胆的入睡,留神听着外面的号角。这也是她一回京就睡不好觉的原因。
刚开始的时候,她不喜欢边关,跟裴拥俊发过脾气,后来习惯了又不喜,可这一刻,她听着外面的动静,拥着怀里安安静静睡觉的人,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何将士们会十年如一日的坚守在西北苦寒之地。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身后万万千千的亲人们能如此安睡。
突然间,裴谢堂仿佛找到了她坚持的理由。
她抬起手,轻轻抚摸他的眉眼,他还没醒,下意识的捉住她的手,嘀咕了一句:“阿谢,你别闹。”
她蓦地就笑了。
好久以前,还在宫里读书,中午的时候她会跟皇子伴读们去疯玩,朱信之不爱动,就趴在书桌上睡觉。她回来后,也喜欢这么捏捏他的鼻子他的脸,他不耐烦的挥开自己的手,打不动就干脆抓在手里,说一句:“你别闹”“烦不烦”这样类似的话。
明明嘴上说很讨厌她,眼里看不见她,可心里还是念着她的。
真是个骗子!
她险些就被骗住了!
裴谢堂的心情更是好转了几分。
只很快,朱信之醒了。醒来发现自己抓着她的手,呆了片刻,忙将她的手摔得远远的。一直到议事会开始,他都不跟她说一句话。
议事会整整开了一天。
裴谢堂坐在朱信之的身后,扮成他的书童,看着他端坐在蒲团上,或是听大家论道,或是思考,或是摇头,又或是加入辩驳的战局。他舌利如刀,往往一句中的,驳得旁人哑口无言。他明明是这些人中最年轻的,却老成在在,一开口就有种光华气度,让人忽略他的年龄。这样的朱信之,浑身都散着光,格外引人注目。
她几乎看呆。
也是从那天起,她忽然发现,曾经那个需要她护着的小男孩真的长大了,成为了独当一面的少年英才。
人们看着他,都会发自内心的敬佩,他所在之处,无人记得他曾经狼狈过。
他变得很厉害!
议事会开了两天,他们一起睡了两晚,第三天便启程回京。
她有点舍不得大同城,趴在窗户上看着马车外走过的人。
“你若还想在这里散散心,城外有一处庄子,是我友人的,那边有温泉和梅林,你可以去看看。”朱信之忽然说。
她回头:“你同我一起?”
“我还有事。”他说。
裴谢堂摇头:“你不去我也不去,我跟你的友人又不熟。”
朱信之默了默,便没继续说。
又走了一段路,裴谢堂才听见他和软的开口:“我这几日特意去打听了一下那个叫高行止的,京中对他的风评并不好。你,还是不要同他走得太近的好。”
裴谢堂豁然回头。
他打听高行止做什么?
不对,他是怎么知道高行止这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