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屛没有直接回家,归乡路上,挨着旁边的一个农家小摊档吃了一碗炒米粉。他和摊主认识,以前曾经帮过摊主的忙,所以每次摊主看见他,估摸着也到了吃饭的时间,就会热情地拉他进来免费吃饭。满满一大碗的炒米粉,香中带辣,让东宫屛吃起来特别过瘾。
不过,东宫屛也不是那种喜欢占便宜的人。尽管每次都会毫不客气地吃米饭,动作风卷残云饕餮爽快,走的时候也顺着摊主的意思不给钱,可每次到了月底,他都会悄悄来到小摊档旁边,悄悄往摊主的箩筐里投上几个铜钱,用于结算饭钱的话,只会多,不会少。
现在,已经是下午时分,再过不多久,便能迎来夕阳黄昏。
东宫屛悄悄摸摸带来到自家门口,左看看,又看看,寻思着从什么地方混进去最安全。按照他和陈伯签订的协议,只要他能赶在被陈伯逮住之前、抢先进入自己的房间,那么陈伯就不能再拿着长条扁板伺候他的屁股。
这个协议好啊,充满了人性化,他心想,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毕竟自己是猴子性格,向来不习惯宅在家里,要是没有这个协议,只怕屁股早已经被陈伯的板子打得不成模样。话说回来,当初他父亲——义虫庄的庄主东宫山峰是坚决反对这个协议的,认为不应该给东宫屛留下躲避惩罚的漏洞,后来陈伯主动去说服他,也不知说了什么话,手段口舌肯定高明,反正最后成功地做通了东宫山峰的思想工作。
东宫屛小心翼翼摸到了外墙的墙角,把耳朵贴在墙面上仔细听了听,这件事可不能马虎,他记得几个月前,自己翻墙的时候,就是因为没有在事前仔细打探陈伯的动静,结果才刚刚爬上墙头,便被从边上冲出的陈伯撩起竹竿,一竿子把自己打下墙。陈伯也忒狠心,看着他摔在地上吆吆喝喝叫疼,丝毫不肯宽就,还是哼着小曲拽着他的衣领拖到了东宫山峰跟前,当着义虫庄庄主的面,趴下他的裤子就是十板子。直到现在,东宫屏还记得自己挨打时发出的如同杀猪般的叫声。
不过昨晚倒是奇怪,自己跑到瓜田练拳练笛,陈伯只是因为自己的袭击在前,才“礼尚往来”打了自己一耳光,回家后,她并未再对自己板子伺候。
东宫屏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些讲究,有心解开谜团,但是现在,他只想翻过家门边的围墙,平平安安冲到自己的房间。
围墙那边很安静,东宫屏身手敏捷,后退两步,突然向前疾冲,等左脚的脚板才踩上墙面,猛然一拧腰,右脚跟着结结实实踩上去,趁机往下用力蹬踏。这么来回两下,他的双手已经够到了墙头,屁股一撅,双腿左右摊弹,整个人稳稳当当地坐到了墙头。
陈伯并没有埋伏在周围。东宫屏松口气,不管怎么说,第一步算是成功了,接下来,他要想办法尽可能遮掩自己的行动痕迹,赶紧越过前面的廊道和草坪。就看东宫屏屏住呼吸,蹑手蹑脚顺着墙角跑了几步,折转方向冲向树下的草坪。草坪周围拦着一圈不高不低的雕花围栏,他开到跟前的时候,双膝一曲一直,整个人好像一条泥鳅朝前扑出,快落地的时候,急忙伸出双手,掌面贴着草地,就是一个跟头,然后轻哼一声跳起来,继续往前跑。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被他施展出来,果然行云流水,看起来熟练度极高了。
他一路奔跑,时而腾挪跳跃,时而潜行慢走,总之在追求速度的同时,不忘严格隐藏自己的踪迹。东宫屏虽然累得气喘吁吁,但怎么说呢?毕竟是好动活泼的少年,他其实非常享受这种紧张激烈的感觉。从他父亲东宫山峰的中院经过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东宫山峰和陈伯站在空旷的院落中间,一起背着双手,低头围观什么东西。
这样的情景,东宫屏从未见过,心里顿生好奇。不过他觉得自己还是先把漏洞契约用好用足比较妥当,只要在被陈伯逮到前,一只脚迈入自己的房间门槛,今天就不会受到责罚了。在那以后,自己再回到这里看个究竟也不迟。
他才要走,东宫山峰头也不回地招呼说:“屏猴子,过来。”东宫屏吓得魂飞魄散,心想了不得了,还是被父亲察觉,只怕后面陈伯就会动手,咬咬牙,就要拼了命地往前跑。后面传来陈伯的声音:“你过来,今天你私自跑出去鬼混,这件事算了,还有更重要的事进行处理。”
陈伯有个好处,和东宫山峰一样,不使诈,既然他们两人都这么说了,东宫屏就放心了,不用担心他们骗自己过去、施展计谋擒住自己后就是一顿饱揍。他嬉皮笑脸转过身,快步踏入中院,问:“爹爹,陈伯,啥事啊?还有比教训我更重要的事?这真让我有点失望。”
“你失望什么?今天偷跑出去,看了人家道士和铁龙宫的人打架,那等场面很少见,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过来。”东宫山峰不苟言笑,脸上总是冷冰冰的。或许正因为这样,他脸上的皱纹才显得特别少,面相比实际年龄年轻。陈伯呢,穿男装、贴胡子,虽然比东宫山峰确实年长一岁,毕竟还是女子,所以看起来又比东宫山峰“水嫩”些。
东宫屏扮个鬼脸,一步一摇看似不正经地转到了东宫山峰和陈伯的中间。他看到在两位长辈跟前,架起了一张高脚花盆案,也就是托放花卉或是盆景的那种圆面高脚架。在架子上方,摆放着一个金光闪闪的水盆,盆子里面转了大半盆水,还有几片绿叶。东宫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