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脸肃杀地步入大殿,他的甲胄和手中的人头还淌着血,沉重的战靴踏在白玉铺就的坚硬地面上,那脚步声回荡在已然变得格外安静的大殿中,就如同一声声惊雷,在每个人的心头炸响,一双双惊惧的眼睛在凝视着他,并随着他的前行而游移着。
武景轩惨白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子似乎就要从眼眶中掉落。唐君若也如惊弓之鸟,她微张着小嘴,眼中写满了疑惑与恐惧,就像一只撞见了狮子的小白兔。
公冶梦月的内心已是翻江倒海,忐忑不安,尽管她仍强装作镇定,但她的呼吸却不由自主的变得更加急促,她认出了这个突然闯入大殿的将军,他就是前禁军都督段天诚,他于聚望岭之战后踪迹全无,后来却又鬼使神差般的回到了江都,但公冶梦月并没有继续启用他,而是将他闲置起来,大家都以为他将永远远离权力中枢,没人能够想到他会以这样一种令人震撼的方式出现在武元殿上,当然,也包括皇后本人。
段天诚大步流星的沿着中间的通道走向龙椅前面的九级台阶,站在通道上的文武大臣们纷纷闪向两侧,当他走近武景轩时,武景轩和唐君若也不得不在其咄咄逼人地威势下向两侧闪开。段天诚刚好站在二人中间停下脚步,只听得“啪”的一声,他手中的那颗骇人的人头滚落在地上,飞溅的鲜血将唐君若的整洁干净的衣服溅上了几个血点,唐君若本能地后闪躲避,同时发出一声尖叫,尽管那颗人头血迹斑斑,唐君若还是一眼认出来,那是刚才带领禁军武士进入大殿的禁军都督催岩里。同时认出认出这颗头颅的主人的还有皇后公冶梦月以及永历王武景轩。
段天诚完全没有理会武景轩和唐君若,而是直视着皇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突然半跪于她的面前。
公冶皇后几乎无法掩饰内心的激动之情,就连一身重甲的段天诚跪下时甲片摩擦的刺耳的声响在她听来都如音乐般美妙。
段天诚的这一跪,堪称是扭转乾坤的一跪,原本收持闪将的刀剑肃立在大殿两侧的禁军武士也几乎齐刷刷地跪倒在地,按照武景轩的命令准备拿下皇后的那八个禁军武士反应稍微慢了些,迟疑片刻之后,也先后诚惶诚恐地跪倒在皇后面前。
段天诚微微仰起脸,炯炯如炬的眼眸中似有泪光闪动,他慨然说道:“皇后殿下!末将救驾来迟,还望赎罪!逆贼催岩里及其党羽已尽被诛杀!”
“段爱卿平身!”公冶梦月的眼睛也湿润了,她那惨白的脸上终于泛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她的声音由于激动而颤抖,“你来得正是时候!速速将逆贼拿下!”
段天诚猛然起身,手里提着明光闪闪的宝剑,愤怒的眼神犹如两道闪电射向武景轩,武景轩魂不附体,本能地向后挪了两步,他感到自己的腿好像有点不听使唤,软绵绵的,几乎跌倒,他那惊恐的脸上透着一种末日将近的绝望。
段天诚缓缓站起身来,凌厉的目光向跪在台阶附近的八个禁军武士扫去,这八个人这回反应迅速,几乎同时站了起来,纷纷迈开大步扑向武景轩。
武景轩的眼神霎时变得呆滞且空洞,当他再次感受到公冶梦月那如利剑一般犀利的眼神时,他惨白的脸上忽然闪出一抹近乎疯癫的苦笑,他就像是一颗流星,即将在自己所精心编织出来的梦幻的天幕上彻底陨灭。他索性笑出声来,这笑声更像是呻吟、更像是哭泣、更像是哀嚎,这笑声回荡在宽广的武元殿。直到他被两个禁军武士架起双臂,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这时,皇后松开栏杆扶手,几乎是小跑着冲向躺倒在盘龙巨柱之下的老丞相林松之,飞扬的裙裾漾动着涟漪,沁人的香风溢满了阶陛。文华殿大学士高丘暮羽仍然站在老丞相的旁侧,他正凝神注视着皇后,已是泪眼婆娑。
当皇后经过唐君若的身边时,早已失魂落魄的唐君若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的脸上已然毫无血色,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她几乎是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着说道:“皇后!皇后饶命!”
先前以中书令甄似道为首的那些以反对新法为由,趁机落井下石的大臣们此时也全都魂不附体,几乎同时跪倒在地。
皇后丝毫没有理会唐君若,也没有理会那些大臣中的败类,而是径直来到林松之尸体的旁侧,俯身跪倒,放声大哭,受此感染,好多大臣们也以手拭泪。
身边的高丘暮羽忙将皇后扶起,劝慰道:“皇后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重要的是,恶人应当受到惩罚!”
重新站起身来的皇后仍然啜泣着,明澈幽邃的美眸中写满了哀伤,她那迷人心魄的端庄秀雅的脸上重又恢复了几许蔷薇色的粉嫩,她轻声说道:“林丞相忠勇节烈,足可谓天下臣民之楷模,他将被安葬在,永世常伴先帝左右,护佑我大辰繁荣富庶、江山永固,他的灵位将被安置在江都英烈祠,尊享万世之荣光。”皇后说完,忽然猛一转身,快步走到阶前,轻捷地登上台阶,来到龙椅旁侧,继而转身以冷峻的目光俯瞰阶下。
“段爱卿,”公冶梦月终于恢复了她的常态:既镇定自若又盛气凌人,她看着段天诚,语调轻柔和缓,“依你看,该如何处置这个逆贼?”
段天诚马上斩钉截铁地说道:“皇帝陛下尸骨未寒,此贼胆敢勾结禁军及朝臣中的害群之马,犯上作乱,觊觎神器,如此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