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胥余看到我房间里的凤凰画,蹙立良久,转身看着我说,“书葵,把这画收起来吧。”
我明明看着他眉宇间的怅然,却疑惑他为何让我把画像收起,其实我是不愿把这画像摆出来的,只不过为了勉励自己,很多人都爱着这只凤凰,我看着它便能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自己是书葵,不要忘记自己与别人的差距,不要忘记自己有多么不好,而凤凰有多么美好。
“为什么要收起来。”
“我知道你听了很多水镜的故事,我也知道你内心的偏差,书葵,万物轮换,世道更替,你不必执着于计较他人眼中的自己。”
胥余说的认真,而我却听不出话中含义。
“你知道为何我会痛苦吗?”胥余见我沉默不语接着说,“我是父帝的孩子,父帝怕我遭遇不测,所以赋予我两条命,我纵然身死,真身却未灭,清楚记得前世种种,我知你心里怨,可我何尝又不怨,你可以无所顾忌以书葵的方式生活,而我,永远被烙上的是神龙的记忆,想重活一次——不可能。”
我震惊胥余对我说这些,有时候心里的阴暗被人窥见会手足无措,可当胥余敞开胸怀说出来的时候我却陷在他的语境中出不来。
我根本不知道从前发生过什么,而胥余也不过是和我一样成长的人,却要背负着前生的记忆,得不到,回不去——更不能心安理得。
我想抚慰他,却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他便说,“如果可以选择,我真的只想和你隐姓埋名度过余生。”
和我……过余生……
我看着胥余白衣下若影若现的鞋,不敢抬头,余生何其漫长,他竟然开口说想和我一起度过。
何其冲动,何其草率,而这冲动的源头只不过是因为毕方,这时的我甚至有一刻希望自己有毕方的记忆,来开心地迎接胥余说完这句话。
可惜,我没有。
我抬起头看着胥余的脸,四目相对,暧昧的情愫弥漫着整个房间。我盼着胥余说出一句不管我有没有记忆,他也愿意的话。可他再也没有开口,静默看着我,仿佛也在等我开口。
而我有什么可说,说我确实对你动了心还是说我愿意与他度过余生?我天性不爱冲动,光是救母一说,到如今也没有实际行动。站在我的立场,我又如何与一个深爱我前生的人说出情话。
许是尴尬太久,胥余缓缓开口,“我先出去了,你准备一下我们去魔界接紫苏。”
我到嘴边的好也生生吞了回去,只看着他走出门。
喜欢原来竟是这般忐忑不安,希望他对自己好一点,再好一点,在自己希冀而对方没有这样做时,竟成了心中紧张与慌乱的种子,在心中不断设想如果刚刚自己说了喜欢他他会怎样,如果自己刚刚质问他是否愿意一生与书葵在一起时他又会怎样?
希望每一种对话都实践来试探对方,又希望自己什么都不做对方便可以懂得。
平静后又觉得,幸好自己不曾开口。
我终究赌不起。
我把墙上的凤凰图取下,正因为对自己清醒的认识我知道我没有那个能力成为毕方,即使我前生本就是她,可那又如何,一生有一生的宿命,一生有一生的记忆,倘若我真把自己当做她,才是真的活成笑话。
胥余在院子里给伏阳花浇水,听到我的脚步声温润开口,“准备好了吗?”
“嗯。”
“那走吧,再晚些天界就该调查到你这儿了。”
“调查什么?”
胥余转身看着我,“天界数亿年来只降过一次大雨,昨夜天界竟然大降灵雨,你觉得天后不会差人调查吗?”
一次?神龙泣,雷电现,风雨起……
“那怎样能避开耳目离开?”我制止自己去想象天界上一次为何下雨。
“星海。”
“可是穿过星海要经过四十九道天雷。”
胥余拉起我飞向银河,“有我在,劈不到你。”
简短地让我怀疑刚刚在房间里对我说那么多话的人不是胥余。
我们落在银河上空,看着脚下星海,“待会你抓紧我,不要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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