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祯十一年,陕西商洛山附近的一座小村庄。
远远看去,村庄笼罩在炊烟之中,无数农田呈现一片青色,却是庄稼都已吐露新芽,或许会有一个不错的收成。
农夫们都收拾了农具,挽着裤脚,默默无言地返回村庄,迎接他们的会是一顿简单的饭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年复一年。或许大明朝农人的命运就是这般,只要能平平淡淡地过一生,娶妻生子,繁衍后代,直至终老,就已是极大的幸福了。
离村不远处,一个衣着怪异的年轻人,悄悄从树丛中露出脸来,向这座村庄窥探。
这个年轻人居然穿着几百年后才有的休闲夹克和牛仔裤,脚下还蹬着一双李宁牌板鞋!虽然有些破旧了,可是毕竟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啊。
事实上,这个年轻人,的确是来自三百多年后的现代化都市。他名叫张奇,还是一个大一学生。
然后,此刻他却出现在古代的一座不知名的村庄前。
正当张奇在犹豫着,要不要从树林里出来,到这个村子换些粮食或是食盐,忽然,远远地看见一队骑兵疾驰而来,挥舞手中刀枪,冲入了村子。
张奇一呆,不由得止住脚步。心想这队骑兵怎么气势汹汹地杀进村去,难道里面还会有敌人不成?据说古代的军队军纪都不大好,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张奇忙在路边伏下,找个小土坡趴着,向村子远远看去。
只见这个小村落本来一片宁静,偶有炊烟袅袅上升,一片详和景象。而众骑兵一来,顿时大乱,就像滚油进水一样,立刻沸腾起来。小孩哭,大人叫,同时叫得极是凄厉的却是女人的声音,既惊恐又绝望。
张奇不禁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第一次下山,就遇见这等惨相。
他离小村已不过两三百步距离,看得清楚。就见那些骑兵有的仍在马背上,以刀枪砍刺那些胆敢反抗的农夫,片刻之间,就有十余人被杀死杀伤。有的骑兵却已下了马,冲进房里,翻箱倒柜,不一会儿,提着包裹出来,后面如果有人哭叫着追出,便会被这些士兵回身一刀砍死。
而另一些士兵,则嬉笑着冲进屋里,然后就听见女人的哭叫声,显是受到了侮辱。遇上反抗激烈的,有的女人只是被毒打一顿,而有的女人直接被一刀杀死。这些士兵做这些事的时候,嬉笑自如,没一点犹豫不忍。
“qín_shòu,qín_shòu!这些当兵的简直就是qín_shòu!”张奇看得不禁义愤填
膺,捏紧双拳,有种要挺身而出的冲动。
然而,村里的骑兵至少有四五十人,敌众我寡,张奇从来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因此还是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来到这个时空,张奇一直藏在山里,干着农民的活,虽然偶尔打打猎什么的,可从来没打过仗。何况对方人数众多,虽不知战斗力如何,但总也算是正规军啊。好汉架不住人多,两拳难敌四手,这些道理他还是懂的。
因此强忍着没有轻举妄动,但心理上却有一种见死不救的自责,内心愧疚不已,只是咬牙忍受。
那些兵却仍在闹腾,毫不收敛。将农舍中捉来的鸡鸭活物,用绳拴了,挂在马背上。又有几个士兵赶了几头猪出来,喜笑颜开,就似遇上什么大喜之事一样。
而农舍中的细软,这些士兵一分一毫也不放过。哪怕是一件女式衣服,或是只是一片布头,也都打包带走。而实在带不走的东西,就纷纷用刀枪将之砸烂,仿佛跟这些农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闹了一阵,这些士兵又将许多农夫用刀枪逼到一处打谷场上,开始严刑拷打。有的用火烧头发和下身,有的用夹棍夹双手双腿,有的用绳子倒吊起来,然后忽然放下,头部重重着地;各种怪招层出不穷。
一时间,打谷场上,哭叫声惊天动地,却只引来众士兵的暴笑声。
一些农夫撑不住了,开始招供,原来是被逼问钱粮藏匿的地点。果然,有士兵嬉笑着去屋后柴棚、或是草垛中,甚至是水井下,很快搜来银两、粮食、腌肉之类的物事。看起来,这些士兵对拷问村民逼取钱粮的事情,早就得心应手,稔熟无比。
张奇感到血液在沸腾,他的手早就不由自主地握住了一件奇怪的武器,慢慢地抬起,竟然是一支狙击步枪,他慢慢打开保险。
正当他就要不顾一切,做出一件生死悠关的事情时,忽然异变又起,原来不远处传来火绳枪的声音,同时也有大量马蹄声传来。
张奇虽然是第一次听到火绳声的巨响,但只要想想这个朝代的火器,除了笨重的大炮之外,能发出接连不断的暴炸声响的,除了火绳枪还能有什么呢?而且大炮声显然要响得多了。
张奇心中一凛,忙压下枪身,心想难道这伙骑兵还有后援?幸好没动手,不然的话,就真的是十死无生了。
他又向村中看去,却见那些骑兵一阵忙乱,本来就在马背的,纷纷挥舞刀枪,将被捆起来的村民一一杀死。而下马的士兵也一窝蜂般奔向自己的战马,同时还扔出不少火把,将村里的农舍点燃。
做完这些,这伙骑兵便纵马快速离开。马蹄声急,只留下燃烧的村庄在哭泣。远处追来的骑兵,穿着五花八门,有的穿着绵甲,有的却只是件农夫一样的破烂衣服,手里也是各式各样的武器,呼喝着向官军追杀过去。
很快,两支队伍都跑没影了,只留下一座燃烧的村庄。
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