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被m500打中右腹,奄奄一息的高兰,王胜忽然感到极强烈的违和感。
他怎么可能赢了高兰?
王胜猛地扭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侧躺在泥泞潭中,任凭雨水冲刷,泥水浸没的高远。丛林虎巨大的尸体不在先前被打倒时的树脚下,而是倒在高远身边,离高远有一米左右的距离。它脑袋后仰,原本有“王”字斑纹的额头上开了一个巨大的血洞。
那无疑是巴.雷.特的杰作。
王胜忽然明白了。在高兰开枪的前一秒,她发现受伤的丛林虎恢复了一定的行动能力,并想咬死或叼走高远后逃跑。高兰救弟心切,调转枪口一枪爆了丛林虎的脑袋。自己似乎是躲开了子弹,其实压根没被瞄准。
然而那种危急时刻,他还是本能地拔出副武器,一击命中了高兰的右腹。
高兰的身体不似万泰那般,有筋力暴走和皮肤硬化的双异能强化,她的纤纤柳腰比大象的身体要弱的多,被m500命中一枪,只有落败身死的下场。
王胜望着丛林虎的尸体和沉睡得像死了一样的高远,心里复杂地打翻了的五味瓶一般。原本死的应该是他,而不是高兰。现在即便是赢了,即便自己挣脱出了死亡的魔爪,他也是利用了高兰的感情,用卑鄙的手段打败了她。
事实上,如果抛开高兰与高远的复杂关系,她本是王胜的好兄弟的亲姐姐。
王胜攥紧拳头,将m500插回了战术腰带中,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到高兰的身边。他拿起掉落在地上的巴.雷.特,扔到五六米远的泥地里,又摸到高兰的战术腰带上,轻而快地将高兰的战术腰带从她的作战服上解了下来,收放好。
瓢泼大雨吹打着两人头顶的树冠,偌大的树冠在这场笼罩种植园的风雨中只是一把撑不住的小伞。千百枚树叶像霜打的茄子似的,在发抖中撑不住雨水的侵袭,将无数滚圆的水珠抖落了下来,倾泻在王胜和高兰的头顶。
两人的脸上、身上、手臂上,无所不被细密的雨水打湿,蜿蜒的水痕从两人湿润耷拉的头发,一路挂到身子、双腿。王胜在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感觉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都被冰冻一般的寒冷雨水冻穿了。
他可以想象,受了重伤的高兰现在是什么感觉。
高兰尖长的鹅脸蛋同样沐浴在雨水之中,高挺的鼻梁和玫瑰色的嘴唇被七八道水痕纵向分割。她的丹凤眼看上去虚软无力,仿佛随时都会闭上。黑褐色的眼睛里没有神采,寂静的如同将死之人的眼睛。
疼痛、冰冷、无力、发热、等死,这就是高兰此刻的感受。
她输了,结果就是全身的肌肉在达到了极限的门槛前,被子弹巨大的动能重创,撕裂的腹部从一开始的剧痛,到被寒冷的雨水冻穿,冰冷得麻木,感觉不到一丝痛苦。手脚的肌肉再也调动不了一丝力气,脑门烫的蒸笼一般,整个脑袋都嗡嗡的,五感弱到只能感知到一米以内的事物。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等待着体内仅剩的热气被冰冷的雨水冲刷夺走。等体内的热量完全消失后,就是死亡。
高兰认命了,原来等死就是这种感觉,还不如被狙.击.枪一枪爆头来得痛快。她看到王胜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自己身边,将自己依仗的巴.雷.特扔到手脚触及不到的地方,他的一双大手开始解除自己的战术腰带,摸索着触碰到隔着紧身皮衣的肌肤。
高兰嘲弄地笑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笑敌人,还是笑自己。王胜有一点说的不错,在先驱者的眼里,纯人类就是渣滓。高兰现在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纯人类在身边动手动脚,能想象到一个渣滓究竟会对虎落平阳的女性先驱者做什么。
遍地鳞伤的报复,还是肆意疯狂的凌.辱,亦或者两者都有。
在数年的荒野征伐中,高兰见过失去力量的女性先驱者被仇敌扔到充满荒野暴民的贫民窟里,被一群饥渴疯狂的野兽一般的男人凌.辱到身体被撕成碎片,无法安息。那惨不忍睹的一幕到现在都是她的阴影,是在这荒野末世中生为女人,永远也无法原谅的罪恶。
高兰缓缓闭上了双眼,模糊的视野变得狭长,最后消失,她放弃了抵抗,任凭王胜会做些什么。
突然,高兰在黑暗的世界中感到了来自右肩膀上的针刺感,是针管扎进了她的肌肤,在输送液体。
被冰雨几乎冻结的鹅毛刷般的眼睫毛缓缓颤抖,高兰又睁开了眼睛。他看到王胜两排牙死死地咬在一起,一张方正坚毅的面孔流露的不是恶徒的狰狞,而是担忧与焦灼。
眼角的余光告诉高兰,王胜正在给她注射细胞活性剂。他的眼神,不像是给她续命再折辱她的恶徒的眼神。
流入身体的温热药液成为了在这寒雨世界渴望热量的脆弱身体最需要的东西。王胜那张铁血坚毅的面庞,以及凝聚着浓重执念的眼神,曾经对她来说只不过是蝼蚁的“表情”,现在却忽然像北极天空遥远的太阳一般,散发着冰天雪地中唯一的热光。
高兰冻得发青的嘴唇缓缓动了:“为什么要救我,你救不了我。”
王胜抬眼飞快地扫了高兰一眼。现在的她病态的一点也不美丽,凄凉的让人心疼。
王胜闷头道,言语中还有郁郁之气:“只有一个原因。你是高远的亲姐姐,我不想高远醒来,看到的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的尸体。”
“我们是敌人,我恢复了之后,还会找你们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