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副营长,对新兵连的逃兵,如何处置?”
5连副连长突然问到,来之前,他已经获悉在日军夜袭的当天,二营刚刚组建的本村子弟构成的新兵连,有一大半开了小差,不肯随营主力向关门山内转进。
“我看这么办,”吴子健在来的路便对此有了谋划:“凡是携枪开小差者,必须缴枪支,否则查实后一律关押;已经跑了的,如果愿意回来,可以重新登记,等候进一步命令。”
5连指导员沉吟了一下,随即小心翼翼地表示,携枪开小差者,实际等同于投敌,要不要额外课以重罚?吴子健犹疑片刻,缓缓地摇摇头,告诉自己的这两个部下:显然,西坪的新兵连在整训期间存在问题,过于追求满员编制,忽略了对新兵素质的培育,又没有及时将他们分头编入主力连、让老兵实行言传身教,所以才酿成了这样丑陋的事件。错不在新兵。
“再忍耐几天吧!”二营副营长做了总结:“等红星峡的主力和骑兵连开过来,我们先安葬了战友,再检查新兵,动员百姓;然后,重新部署这一带的兵力——林师二营,跨不了!”
从河口村出发的时候,吴子健特意让肖俊平为他指派了五名敌工队员便装同行。有一件事一直让二营副营长隐隐不安,那是日军夜袭西坪村的时候,曾经派一支小部队提前突入了村庄搜寻被俘的骑兵联队成员;按照当时不幸落入敌手的女书张绣的口述,引领这支日军小部队的是一个国人,此人清楚地知道在西坪村内关押着日军骑兵战俘。
吴子健在河口村此事与肖俊平做了仔细分析,他们大致认定,引领日军潜入村庄的国人,可能为两种身份,其一是日军在大举夜袭之前派往西坪村侦察情况的特务,经过悄悄打探发现了日军战俘的存在;其二,根本是西坪村的村民,通过某种渠道成为了里应外合的汉奸。如果是后者,那不排除此人目前仍混迹于西坪的可能性,从而对林师二营今后在该村的驻军构成持续的威胁。
基于此,吴子健决定彻查此事,确保村内没有潜在的特务。
敌工队长则接合自己对日军编成的熟悉了解,提出了进一步的看法,即:濑名师团可能一直在派力量专门搜寻失踪的骑兵联队官兵。
肖俊平是亲自参与了小榆树山大王峪步骑混战的(那时他还是晋军独12旅的情报参谋),战后又与吴子健共同审讯了那些日军骑兵俘虏。他很清楚,当天林师二营在伏击战结束后,只带走了阵亡日军的马匹和武器;而根据日军的惯例,如果当时来不及从战场带走己方阵亡人员的尸首,日后也必须回到战场去搜寻。那也意味着,日军骑兵重回大王峪遭袭战场的时候,会发现除了遗尸、另有六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因此,他们能得出此六人可能被俘的结论,进而派兵四处搜寻。
吴子健对肖俊平得出的一个分析结论印象深刻,那是日军各个师团的骑兵联队人数均不多,其成员又有不少是出自日本的名门望族,所以很早养成了善于骑马的习惯,才会在入伍后顺其自然地成为骑兵。顺着这个思路,不妨推断此次林师二营俘获的濑名师团骑兵联队成员当,可能会有重要人物,以至于日军要派专门的小股部队冒险提前潜入西坪搜寻。
这个推论直接解开了吴子健心存的另一个疑团:退守红星峡的时候,他召开军事会议做此次反夜袭战斗的复盘总结,当时营属炮兵班长赵野郊除了讲述了炮兵班的出色发挥之外,还曾经提及,日军对西坪村的进攻,彻夜没有实施大面积的炮火压制;参战的6连长和7连长也对此做了佐证,指出日军在前沿始终摆出重机枪而不是火炮来做掩护。那时的吴子健未曾理解,一度以为该股日军并未携带火炮,但事后想来,又极不合日军作战常理。如今经过敌工队长的这番分析,二营副营长恍然大悟:或许是提前获悉了在村内关押有骑兵战俘,日军担心发误伤自己人,才在攻击开始后不使用火炮!
冥冥之,这几名日军骑兵战俘,成了二营主力的意外掩体——不妨想象,如果没有这个顾虑,夜袭的日军首先对西坪纵深进行了强有力的炮火覆盖,此后攻击由王双龙6连独力支撑的村西防线时再实施炮火打击,二营要遭到的损失,毫无疑问要今天惨重得多。
惊出一身冷汗的吴子健,当场对肖俊平下了两道命令,一,做好赴红星峡重新审问六名日军骑兵战俘的准备,争取挖出其详实身份;二,派敌工队员到西坪村,争取挖出潜伏的汉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