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平说完攥紧了拳头,格格作响,十分瘆人,一副要将林渊生吞活泼的狠样。
林渊脸上傻笑的神情一闪而过,眼观鼻鼻观心,冷静淡然。
“嘁,又开始打肿脸充胖子。”周念平开始对穆长风龇起了獠牙,“说,你在我面前是不是一直在装,你是真的信任我还是跟我演戏?”
穆长风真诚地望着周念平,道:“师哥不一样,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非旁人可比。我愿意敞开心扉信任师哥,愿意拼尽全力保护师哥。”
周念平闻言『露』出笑容,亲昵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孺子可教,可喜可贺。”
林渊道:“我一直都向师哥敞开心扉的,信任你敬重你,如果有人让我为你去死,我会慎重考虑是利大于弊还是得不偿失,如果让我为你舍去大半条命,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周念平开始听这些话有些别扭,认真琢磨一下,逐渐变成了欣慰欣喜。
无论林渊有着什么样的变化,他的直爽坦然一直未变,说的每一句都是发自真心的肺腑之言。林渊既然说愿意为他舍弃大半条命,就一定能做到。手足之情达到这个深度,已经世所罕见十分难得。
他若为此不满,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太过贪婪。
穆长风道:“林师哥的话同样是我心中所想,长风怕死,惜命,哪怕陷入绝境,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所以无法轻易做到为了谁舍弃了自己的『性』命。我在意的人若是有『性』命之忧,我愿意想尽一切办法让他活下去,愿意忍受各种痛楚。”
周念平望着天上闪烁的繁星,沉默了许久,伸出双手,分别搂住林渊和穆长风的肩膀,“其实我心中一直都明白,这个世上肯为另一个人牺牲『性』命的父亲母亲也在少数。我们之间的手足之情的深厚已非旁人可比。那些个宁肯自己死也要成全兄弟之情的,不过剧作家杜撰出来感动观众的。”
林渊正要开口说话,周念平摇头阻止,继续道:“我如果可以救方师哥,的确能舍弃自己的命,你们都以为我因为重情义才这样做,只有我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
林渊愕然地看着周念平,实在弄不清楚他古里古怪的心思。
周念平道:“因为我悲观厌世,早就想死,不是十分在意自己的『性』命。我又不甘心窝窝囊囊地死,如果能以自己的一条命救下亲人,我觉得太值了,这样的结局对于来说十分圆满。我不像你们,对人生对未来充满希望。”
“师哥那么聪明博学的一个人,怎么钻进这个死胡同?”林渊充满悲伤地看着他。
“越是聪明的人越会钻牛角尖。”穆长风握住周念平的手,希望以自己的情义暖化他的心。
林渊道:“我也曾想过一死了之,就在明旭大哥和姑姑一起离世的那一天。我觉得自己没用,窝囊,丢人现眼,不过那是一时的。挺过了最难熬的时刻,再也没有寻死觅活的想法。”
周念平解下酒葫芦灌了一大口酒,道:“我二十余年一直在厌世的情绪中活着,渊儿,你从小生活在蜜罐里,体会不到我心里的苦涩滋味儿有多浓。家人永远是你的精神支柱,是你的一片天,我的天……早已塌了个差不多。”
林渊道:“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周念平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这个世上,谁都无法真正取代父母的地位。我在方师哥方师姐身上找到了感情寄托,但是母亲永远在我心中最深的一个角落。你们可以给我安慰,却无法淡化我的伤痛。”
林渊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悲伤欲绝的周念平。
“不过你们放心,我虽厌世,但不会轻易地去死。”周念平淡淡一笑,“我可以向两位师弟学学,给自己树立一个人生目标,鼓起勇气向目标行进。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没有一番作为就丢了『性』命,我岂不是把脸都丢了。”
穆长风呵呵一笑,轻轻拍着周念平的脑袋,神情温柔宠溺,真的把他当成幼弟来疼爱。
“我有自知之明,没那个魄力去当什么屠龙的英雄。但我好歹是个爷们儿啊,不能吊儿郎当挥霍生命。”周念平挺直了腰板,神态有些滑稽,“做一天和尚还得撞一天的钟呢,我总不能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灌一肚子黄汤醉生梦死,堂堂老爷们儿活成了猪,死后小鬼儿都会瞧不起我的熊样儿。”
穆长风忍了又忍,最终忍耐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
周念平总是有这种魔力,明明可以将热血之言说的慷慨激昂声情并茂,他偏偏将好话歪说,令人啼笑皆非。
方芷莨听着三位师弟互相倾述肺腑之言,心中五味杂陈,道:“我爹生前最喜欢狼,他常说狼是这个世上最可敬的生灵。狠辣狡猾,却忠诚坚韧,在你们三个的身上,都有狼的影子。”
林渊道:“我也有?”
周念平嘿嘿一笑,道:“我是一只龇牙咧嘴眼冒凶光的恶狼,长风是一只孤傲冷静的野狼,至于你嘛,嘻嘻嘻……”
“我怎么的?”
“刚刚学会捕食猛兽的小狼,修为尚浅,火候不足,跑几步绊一跤,跳几跳嚎三嚎,看着不成器,总会出其不意咬人一口。”
林渊道:“我咬谁了?”
周念平道:“你不是用牙齿咬人,是用你的情商来咬人,咬定青山不放松,那叫一个执着坚韧,啧啧啧,被咬的人都心甘情愿被你咬。所以啊,恶狼和野狼都没小狼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