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石夷子旋开拂尘木柄,一把细剑缓而拔出。反过煌煌的灯火,逼出寒光。
“既然如此,那便得一直走下去。断无回头。”
石夷子笼过昏黄的光,立在容若面前,缓而提剑直直指向容若。
不知怎的,也许是方才躲闪太过用力,容若瘫倒的竟一丝力气也没有。容若咬过后槽牙,奋力抬起沉重而木讷的腿,寸寸后移,一直退到墙缘。
交涉失败,石夷子仍没有放弃杀她的打算。而从心底孤傲的少女,终了也不愿如蛆虫般舍了尊严的哀求。
容若仰起头,眼中映上点点闪动的光,望向石夷子。她好似看到了天的尽头,那里云淡风轻,旭日温和。
笑着道:“那便痛快些。”
容若合上眼,心有不甘的逃不掉又打不过,心道手起刀落间她便又是一条好汉。
石夷子全力劈下剑刃,与此同时同样一道寒光从旁侧闪过。
随后,容若听见刀剑相碰的剐蹭声。她猛的睁开眼,看见石夷子的剑刃被挡下。一瞬间,搅着昏暗的光陡然迸裂,一排排灯火亮了起来。
在沁凉的空气中,可栖一身赤色长袍卷着耀眼的天光。在石夷子惊异之时,可栖抬剑刺向他,石夷子收起短刃,合上木柄,甩开拂尘卷在可栖的剑刃上。
拂尘韧性极强,将锋利的剑刃裹在其中,固而不断。
可栖持着剑,石夷子拉着绷紧的拂尘,两人平目相视,僵持不下。
“道长好。”
可栖眉目一挑,嬉笑着问候过石夷子,一脸顽劣模样。就算在生死茬架时刻,可栖也不忘嬉皮笑脸,逗弄石夷子一番。
石夷子沉着面色,显然不吃可栖这一套,淡漠的眼神,撞在可栖的眸底。可栖得意忘形之色,一下全然被浇灭。
可栖撇过嘴道:“道长真无趣。”
说罢,松开剑柄,剑刃随拂尘一转便松开了。可栖在长剑下坠的一瞬,握住一挥,石夷子后倾弯腰躲过。剑刃与石夷子的喉咙,只在咫尺间。若石夷子的身子倾的稍高,一剑削去,皮肉被削开,喉头便断了。
石夷子不甘示弱,起身甩开拂尘,风刃比容若先前见识过的还要暴戾,如一泻而下奔腾不息的洪流,带着杀气砸来。
“小心!”
可栖一把搂过容若腰间,旋而躲开风刃。
“你先躲开。”
直至此时,可栖表情才终了撕下嬉笑,眼神满是严肃。他一搡容若,将她搡出牢门。
“快去。”
容若忡心的看了可栖一眼,蜷缩在转角后。
“不必担心。”
可栖安慰道,而后干脆利落的举起长剑,直至石夷子。
“道长,既然你定要杀姮儿,那我也不会留情。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石夷子与可栖两人,皆知对方不会让步,废话也不同对方讲,战火便点燃。可栖眉梢挂起一抹笑意,两三招,在话音一落便甩出。
两人缠斗着,风刃剑气刮过墙壁,噼啪迸裂着碎石。
容若缩在一角,看着可栖与石夷子焦灼不分,一招一式间不分伯仲。渐而时间一久,可栖便有些占了下风。可栖用剑,剑气以刚为主,凌厉次之。石夷子用拂尘,阴阳相推,柔可克刚。
拂尘再次卷上长剑,这一卷白马尾在刚直的刃面上一弹,剑生生从中折断了。石夷子握住拂尘木柄,往回一拉,运气推出一掌。可栖随着惯性前跌,结结实实的受了石夷子一掌。这一掌力度之大,震的可栖飞起,直撞在石牢的木桩上。
“唔——噗——”
可栖跌下地,捂住胸口,卡出一口浓血。
容若一惊,见可栖受了伤,忙站起身,欲要奔向可栖。就在此时,一把被身后一人拽住。容若惊惶的回头而看,对上一双清冷润泽的眸子。
琅鹿拉住容若,一身青衣不落一尘,还似那月下石上,清泉泠泠般洌然。
容若满面急色,拽过琅鹿抓住她腕骨的手:“让我过去,可栖他因我……”
琅鹿垂下眸,将容若护在身后,径自走了过去。拿起腰间拂尘一甩,绕住石夷子欲要劈向可栖如刃般的白马尾。
石夷子抬头,见是同样一把拂尘,不猜便也知道是谁。进而眉头深皱,收了架势。
琅鹿立在可栖身旁,颔首清冷道过一句:“师父。”
石夷子睨了琅鹿一眼,怒道:“孽徒,还知晓是师父。”
琅鹿也不答,从腰后拿出另一把拂尘,双手捧在上递给石夷子。
琅鹿拿的,正是陌桑在昆山古树下寻得的一把拂尘。净白马尾,檀木手柄,其上刻着五行八卦。
“师父。”
石夷子见此拂尘,眼底一颤,抬手指尖抚了抚。
“不必了。”
这把拂尘,是石夷子初时求道,寻到了上好的檀木,同一人一式两样,各拥一把的拂尘。他的檀木手柄是深紫反赤色,而那个人,是黑檀。
三年前一如石夷子把拂尘葬在昆山古树下,他便决心断舍一切,毅然决然放弃曾经所坚守的,年少时期最真挚的情意。那把拂尘,曾是他最宝贵的珍藏,见证与承载了他半生年华的炽热与落寞。他用一抔黄土掩下,便也执意不再寻回。
后来,石夷子做了另一柄拂尘,拂尘中藏剑。再也不是扫除俗尘的法器,却成了杀人嗜血的兵器。
石夷子拒绝重拾这把紫檀拂尘,琅鹿知道,他便是了一切感情的纽带。
“今后,你我不再是师徒,你自由了。”
琅鹿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