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香绝不会有二心,天地日月可鉴。我会等到道长答应。”
容若深叹一口气,留榆香一人在院中转身进了阁。琅鹿也跟在身后。
九层之上,容若靠在栏杆处向下望去,榆香依旧跪在院中。
“小道长,我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该动这恻隐之心。”
容若取下发髻,任由长发散开。她其实心中有诸多的矛盾,缠在肠子上能愁的人肝肠寸断。
琅鹿直言不讳道:“是。”
起初,琅鹿算到今夜之事,本意也是袖手旁观。奈何容若不忍心。
琅鹿沉默一会后,又开口道:“离她远些。”
听琅鹿这么说,容若便知道他今晚的袖手旁观并不简单。
容若倏然抬眼:“你算到什么了?”
“天地否。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解为困厄不顺,闭而乱也。因否卦,阴下阳上,阴阳相隔所以天地闭塞。天地闭塞则目障耳塞,小人道长君子道消。”
简而言之,榆香这个人,将会是后患无穷。
“否卦吗?”
容若怅然的笑了笑:“小道长啊,我同你不一样。我不忍心,那些生命在我眼前消散。总感觉,像极了以前的我。”
容若被琅鹿带回的那日,她从小厮手里拿来钥匙,放了牢笼里一众被贩卖的人,便也是如此不忍。在生死之间,容若更愿意给他人一条活路。但这并不是一味的善良,而是她性子里清楚的体味过无路可走的绝望。
琅鹿不再答,容若知道,他从来都似这般,窥见了红尘体味遍人事,旁观者一样的看着熙熙攘攘的画中人,有的赴死有的获生,寡言而不相劝。
“小道长,你怎的不去睡?”
琅鹿摇摇头道:“还有客人来。”
容若听后额角一跳,心道不知今晚是个什么日子,纷而都选在了这一天,周公是见不了了。
“什么日子,赶巧了。”容若拿了件衣物,准备下楼去。
“若儿。”
容若刚转身,琅鹿便叫住了他。
“何事?”
琅鹿抬眼看向容若欲言欲止,容若总结得琅鹿神色不像往日,清冷中五味杂陈。
“小道长,你是怎么了,生杀予夺也没见你犹豫过,吞吞吐吐可不像你。”
琅鹿垂下眸,眼神闪动。
“离她远些,方可无恙。”
容若凝住的气,终于在琅鹿话落时吐了出来,笑道:“小道长为了我,还真是操碎了心,怕我被害,又怕我死的太早。”
容若一顿又道:“我有分寸的。”
容若下了阁,见榆香跪在夜色中一身寒气,便去给她披了件衣服。容若刚要张口,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
“我来。”琅鹿在敲门声响起的一瞬,便踏下了木阶。
“若儿。”闻声容若回过头朝着木门外望去,莹莹月光下好似有一位身着白袍男子飘散着衣摆立在门外。
“陌桑?”在容若喊出陌桑的名字时,眼中已满了喜悦。不知为何,再见陌桑时,容若感觉好似过了许多载。她赶忙扶起榆香,抢在琅鹿前头开了木门,奔向陌桑。
木门一开,吱呀的瞬间,树静风止。陌桑见容若站在门前,在月光下笼着一层暖光。
“想我了没?”容若拉过陌桑的袖子,牵着进了门。
攥紧的手心掩在袖下,被容若一拉便松开了。
朦胧的光像飘散的白烟,蒙住双眸。陌桑看不太清容若的面容,只听见容若语调轻扬,吊在心头的一口气终于泄了下去。
这些日子里,陌桑马不停蹄片刻不敢耽搁。他不知为何,一路的奔波让他有了从未有过的慌忙。
“小道长说,你抓了他师父。他便掳了我,要一命换一命。”
陌桑见容若活蹦乱跳,温柔的笑着。
“公子。”琅鹿俯首问着好。
陌桑见过一揖:“道长。”
“也不知道,我的命值不值小道长师父的命。”
“公子里面请。”
琅鹿引着陌桑,朝那阁中去。
榆香在一旁候着,见三人无视于她,心有不甘的盯向容若。容若散了头发,这才发她是位女子,便若有所思的神色沉了沉,又掀起衣摆跪在陌桑身前。
“公子。救救小女。”
陌桑被榆香拦下,脚步一顿,垂首看过榆香。透过阁里千盏灯火飘散的煌煌耀光,视线停在榆香脸庞的一瞬,眼中飞速闪过一缕惊异。陌桑皱起眉头,觑着眼盯着榆香看了好一会儿。
榆香也看过陌桑,四目相对时迅速捕捉到陌桑目光的流连,连忙粲然的笑着稽首一磕。
“公子,小女名榆香,偶然被道长救下。道长心怀仁慈,感念苦难,放了小女下山。可下了山,被郡主找到,便也是死路一条。小女希望公子能留下小女,给小女一条活路。”
榆香目光灼灼仰头看着陌桑,眼中尽是期待。
容若放开陌桑衣袖,看过榆香。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前半夜还在苦苦哀求她,后半夜便爬向了陌桑脚边。
“起来吧,既然如此那你便伴我身侧。”
榆香没料到陌桑答应的如此干脆,忙用手胡乱摸掉脸上浸的血渍,漏出娇媚的脸蛋。随后榆香又瑟缩回身子,声音小了半分,试探道:“我怕……道长不高兴……”
容若不禁叹到,她是小看榆香了。早就料想到榆香并非那么简单,却没想到也是一个在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精。只是她的路走的有些斜了,肆无忌惮的利用着她的美貌,利用着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