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朝陌桑翻了一记白眼,顺便踢了可栖一脚。
俩人这才坐下叫了小厮上菜。
期间,容若埋头吃着饭,都能觉察到他们眼神中擦出的电光火石。
饭毕,可栖起身要走便道:“小祖宗,我有事得走了,改天陪你玩。我就住前面水云轩,可要记得来找我!”
说罢大袖一挥,闪到门口,回头便朝容若抛了一记媚眼,容若做样回手一抓给扔了回去。
随后可栖双手捧起一接道:“不玩了不玩了,赶的急。”
几日不见,容若见可栖越发浮夸,咯咯笑起来,倒在席上。
“若儿。”
一旁陌桑幽幽开口,两字里是充满着不快与警告。
容若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正襟端坐。
“桑公子,吃完了我们就找地儿住下吧!”
“那小子还没结账。”
容若蹙眉一想,一顿饭钱陌桑何时这样小气计较起来了。
“桑……公子,应该……不差钱吧?”
陌桑起身,将钱往桌上一甩,背袖出了门。
“就差他的钱。”
容若跟上前去,暗自笑道,陌桑这是在闹别扭了。
冬的天黑的早,申时刚过天就黑了,各家点起灯火挂在檐下,照的长街朦胧又昏黄。
容若靠在客舍榻上,想起可栖说的淮水歌坊,牵神不已,搓了搓手,决定今晚去看一番。便迫不及待从包裹里拿了些钱串,蹦跳出了门。
刚掩上门,便见陌桑从旁出来。
“去哪?”
容若撇了撇嘴,扫兴道:“去听歌。”
“一个人不许去。”
“为什么!”
容若跳起脚来。
“我和你一起。”
听后,容若刚酝酿的怒意便泄了下去,话还未出口又咽了回去。
“早说嘛!走啦走啦。”
随后哈哈笑道,拽起陌桑袖子一溜烟蹿了出门。
淮水渡边,一片灯火煌煌笼建树,顺流排下。渡口旁,舟子连舟成片停泊靠在渡头。船夫蹲在舟头呼着热气,互相侃着天,见有人来便吆喝一嗓子。淮水上,载着客的舟子,来来往往热热闹闹,撑杆的船夫见了,彼此打趣一番又划向远方。
容若同陌桑找了艘挂帘带蓬的舟子上了去,船夫见生意来了,赶忙起身招呼,顺手点了灯笼挂在了舟头。
容若拉着陌桑衣袖,径自跳进舟内,见蓬内有四方软榻,围着一张方几,几上熏着香炉,榻旁还放有几坛酒。
容若一见便兴奋起来,摇着陌桑喊道:“桑公子!桑公子!”
陌桑欣慰一笑,对着船夫衣袖一挥,扔去一串钱。
“这舟子包下了。”
容若听后,跪坐在软榻上,抬头问起船夫。
“这儿要怎么听曲儿啊?”
船夫答道:“姑娘顺河下去,听见中意的,就拿着撑杆敲敲栏杆头,再撑起一串钱递给唱曲儿的便是,她便会在楼头栏杆处为姑娘独唱。”
“这样好玩?那便快走吧!”容若朝船夫摆摆手。
陌桑在一旁看着容若高兴模样,默默从袖中掏出一个手炉放在容若手心。
“夜里冷,当心冻着。”
舟子一路顺流而下,长歌婉转萦绕寒夜当空,细声嘤嘤切切缕缕不绝,情思悠悠似欲唱断天涯游子盼归愁肠。
一曲方言调子随波入耳,容若听着觉得甚是耳熟,格外亲切,便命船夫停了下来。
掀开帘子,站在船头聆听,那楼头歌女嗓音软中带甜,细而不腻。
阁上灯笼随风荡起,灯火不似船头昏黄,也不似厅堂敞亮,是带有淡淡赤色,搅的天幕情意绵绵,晕染出一片迷醉。
“你是哪的人?”容若抬头问道。
“江陵人。”
那女子抱着小鼓,轻纱半掩娇面,依靠在横栏处,低头答话。
“叫什么名字?”
“小女名为黁黁。”
“你的调子与旁人不同,我听着亲切,不如为我们唱一曲可好。”
说罢容若看了陌桑一眼,陌桑随即扔出一串钱来,跟着容若抬手一接挂在杆上,撑着杆送上了阁楼去。
黁黁接过后,阁里便传来古琴奏声,她听后跟着唱了起来。
容若立在舟头,仰面听着小曲儿,蓬内陌桑坐着,淡淡的望着容若。
一曲奏罢,容若心满意足的回了蓬里,趴在案几上回味着,眼中未退兴奋之色。
“真好玩,可栖说的果然没错!”
陌桑一听可栖的名字,脸色便沉了沉,开口道:“若儿,离他远些好吗?”
容若起身一怔,还未反应过来。
“为何?可栖又不是陌渚。他是我的朋友。”
“他对你的心思,你不知道?”
“他的心思,我不知道。我的心思,我是知道的。”
容若垂下眼眸,沉默良久。
“陌桑,我们之间没必要这样,终究不是一行人,不是吗?路上我想了很久,此次去了襄阳,接了父亲,我们便就此别过罢……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李婶,她年岁大了,你就让她回乡养老吧,还有长安替我同她告个别……她还有话对我讲,不过也是没机会了……”
河上晚风渐起,吹得船头灯笼一晃一闪,蓬内晦明交替,陌桑埋进灯影中,看不清是悲是喜。
舟外也静了下来,只有断断续续传来咿咿呀呀的细声和木棹击水的空响。
容若望向陌桑,等着他的回答。
良久,陌桑才缓缓开口,语气还似那般平静,但眼底的神色确是有着万般的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