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容若躺在屋顶,悠悠晒起了太阳。季秋之际的日光,温温热热,四散在高阔的天口里,使之升腾起缕缕轻雾。又厚又沉的秋阳融进轻雾,搅得一片昏黄,使沐阳的人们暖洋洋又昏沉沉。
在容若快要遇见周公之际,隐约听见陌宅外长街上,车铃声悠悠传来,此起彼伏,次第作响,而后辘辘远声马蹄阵阵,人声随之嘈杂起来。
容若懒懒起身,攀上屋旁高树,傍树远眺,陌宅内外草木尽收眼底一览无遗。
只见一队车马插着清一色陌字旌旗,浩浩汤汤,缓缓驶向陌宅。
一位身着甲胄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昂首挺胸缓行在车马最前,身后跟行马车十有二辆,奴仆不计其数。
陌桑立在门口迎候,见男子停马于侧,便缓步上前,正面男子捶袖拱手深深一揖。
男子骑于马上,气定神闲俯视陌桑良久,才缓缓下马。
“二弟不必多礼,起了吧。”
陌渚也不扶起陌桑,说罢径自走向身后驷马轩车。
陌桑起身后跟了上去。
“长安,下车吧。”
陌渚掀开遮帘,迎车内秦长安下车。
秦长安出帘便一眼看见陌桑白衣而立,随之展颜而笑,温婉有礼缓缓一揖。
“桑公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陌桑笑着回揖道。
随后陌渚与秦长安便在一群人簇拥之下入了府。
容若看着长街渐渐清冷,只有搬东西的仆役来来往往,便爬下树回了房顶,提起衣摆三两下滚落在地面。
李婶听见瓦片叮叮当当,纷纷碎落于地,慌忙出门来看个究竟。
“诶呦,我的小祖宗,慢点!”
“李婶不要紧,我身手好着呢!”
容若爬起身,拍拍身上尘土,跑出门去,动作一气呵成,从李婶面前一闪而过。
“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
容若边跑边回头,朝李婶挥着袖。
正巧一拐角,满怀撞向前来的陌桑。
“你要去哪?”
容若被撞的后退两步,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陌桑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容若衣衿拽了回来。
容若站定后笑了笑,扯回皱起的衣衿,说着便要错身越过陌桑。
“你家不是来客了吗?我去看看。”
陌桑一听,板了脸,堵在容若面前。
“不行,不许去。”
“为什么,你就让我看一眼,我不作声,更不泼皮。”
容若推着挡在面前的陌桑,一副心急模样。
“不行。”
“你不是在忙吗?怎么有时间来我这?”
“为的就是来告诉你,不准去。”
陌桑一把锢住容若,圈在怀里,不让她乱跑。
“唉!你怎么这样!我就去看一眼,就一眼!”
“若儿说了不行,这是我的家事。”
……
容若听后一怔,放下抵在陌桑胸前的手,掰开将他圈住的胳膊,低头沉默良久才开口。
“……好一句家事,正好我也拿你当外人。”
说罢便悻悻错开身,走向院门外。
“你去哪?”
容若停住,背对着陌桑说道。
“你管一个外人去哪!”
“又去找那小子?”
“知道还问!”
陌桑转过身,欲要拉住容若,听到回答后悬在半空的手又缓缓放了下去。
容若出了陌宅,一步三停,晃晃悠悠去往酒道,到了一问跑堂小厮,才得知可栖恰巧有事外出,今日不在。
于是容若便在酒道坐了一会,叹了几声气,喝了两盅酒,又顺便要了两坛提溜回去。
没出陌宅多久,便又回来了。
一路上,听到来往丫鬟叽叽喳喳,讨论着今天刚来的姑娘。
容若听后更是重叹一声,心想怪不得今日陌桑与她这么严肃,态度如此决绝,原来那姑娘便是家事啊!
越想容若心里越不是滋味,暗自决定探一探那姑娘究竟。
容若翻上正院墙根,探过头,看见婢女端着菜肴酒肉匆匆忙忙,猜到院内正摆着接风宴,便想正好顺便一睹那姑娘芳容,于是提着两坛酒,偷偷摸摸翻下墙去,匿身于院内竹里。
筵席摆在竹林里,容若探出头,见宴上共四五人,列席而坐,有今日望见的马上男子,环顾间却不见众人口中的姑娘。
席下丝竹管弦助兴,席上觥筹交错。容若看了一会,见男人喝酒甚是无聊,便想打道回府去睡觉。退步间,容若未注意提着的两坛酒,在转身时磕在竹节上,震得竹叶纷纷离乱,落在席间酒觞里。
陌渚余光轻撇,抬手飞去一尊羽觞砸向容若,随后拔出佩剑踏着轻功飞了出去。
“你是谁!还不出来!”
容若眼见不妙,往竹后一躲,陌渚长剑直劈青竹。
见青竹一分成二缓缓倒下,才收了剑。
便急中生智,赶忙跪下佯装请罪。
“桑公子让我去林子里拿埋着的酒来,惊了公子还望赎罪!”
容若双手奉上酒坛,埋头于地不敢动弹。
陌桑见状从席上起身,前来接过酒坛,拉起容若,随后后退两步向陌渚一揖。
“席前让她去取梅子酒,不想贪玩到现在,刚刚定是怕我责罚,聂着手脚不敢上前,这才惊了兄长,还望兄长把她交由我,待我回去好好责罚。”
陌渚听后背手踱了两步,用剑柄挑了挑容若下巴端详一番。
陌桑见状将容若拉向身后,又是一拜。
“兄长。”
陌渚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