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他,于林皓,于顾念生。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夏文泽收回了目光,看向桌子上的茶杯,轻轻的说道。
顾念生没有出声,却双目腥红。
“十四岁那年,我的整个天空都是灰败的,他是唯一一个照进来的曙光。”
那年的夏文泽被夏国君主送到了大瑶国当质子,这是顾念生知道的事情。
可是他不知道,当时的夏文泽其实对于他的父亲并没有怨恨,直到他离开不久,他的妹妹死亡,他却无法回国探望,这是怨的开端。
他被送到夏国的时候冰雪初融,正是最冷的时候,娘亲给带的衣物很厚,可却也阻挡不了他的心灰意冷。
那个时候的他还小,对他父亲这样的做法很失望,却无能为力。
因为他父亲并不喜欢他,他父亲喜欢他同父异母的弟弟,那个整日病恹恹满脸戾气的弟弟。
刚刚来到夏国的时候他很不习惯,因为他就算在夏国过的再不好,也是王子,奴仆就算知道这个王子再怎样不得宠,也会尽心尽力的照顾。
而到了大瑶国之后,他没有吃过一顿热饭。
他没有朋友,甚至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每日在冰冷的房间中待着,任他哭喊也没有人会理他。
就这般过了半年时日,夏溪接到了一个消息,是他母亲偷偷托人告知他的。
“什么!你说夏国大公主死了……”夏溪紧紧的抓紧来人的双臂,才得以支撑着他不会倒下去。
“嗯……”那侍女点点头然后迟疑的说道。
“你走吧。”夏文泽对那个侍女说着,脚步踉跄的向屋内走去。
“王子……王后说了,叫你安心在这边,再有半年就接你回去。”那个侍女见夏溪似是失了魂魄般向内走去,焦急的喊道。
“安心……如何能够安的下……”夏溪口中喃喃的说着,却没有理会那个侍女。
夏溪没有落一滴泪,却大病了一场,迷蒙中听到一个软糯的声音在他耳边喊着:“你怎么样?没事吧?”
然后一个有些冰冷的手敷到了夏溪的额头上,夏溪自觉的向那冰冷靠去,他觉得全身好冷好冷,被子紧紧的裹在身上,却不由自主的向那个略微冰冷的手靠紧。
“好热啊。”
“夏荷姐姐你可以帮我去叫一下御医吗?”
“哥哥,你不热吗?身上为何要盖这么厚的被子啊,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可不可以起来陪远皓说说话?”
“哥哥你知道吗?我的那些亲哥哥都好坏好坏,他们想要把我推进河里去,幸好我跑了出来。”
那个声音不断的在夏溪的耳边响起,手却没有离开,夏溪不断的尝试着睁开眼睛,却怎样也睁不开,一顿挣扎过后就陷入了混沌。
不知这般过了多久,夏溪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也不知喝了什么汤药,嘴里苦涩的很。
夏溪坐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到说话的人,床旁边的桌子上却有一杯水静静的放在上面。
窗子也不知何时被打开的,如水的月光散落一地,夏溪拿起水杯,咕嘟咕嘟的全部喝完,困意席卷上来,便躺下睡去。
第二日清晨的时候夏溪被吵醒,一脸迷惑的看着满屋子的太医。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夏溪心中疑惑万分,做起了身子。
“哎哥哥你醒了呀。”一个长的白白的像一个糯米团子的小孩一脸惊喜的看向他。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夏溪呆呆的看着这个孩子将一帮太医赶走,然后手中端着一碗银耳莲子汤进来了。
“哥哥我叫林远皓,你叫什么名字啊?”那孩子将手中的银耳莲子汤递给了他,问道。
“夏溪。”他淡淡的回答道,声音因为发烧嘶哑而无力。夏溪双手接过银耳汤,他知道这是给他的。
“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叫你溪哥哥?”林远皓看着他然后说道。
夏溪看着那双单纯的眸子说不出话来,默默的往嘴里送着那碗银耳莲子汤,这人能叫到御医,还穿着这样的衣物,必定是皇子。以他现在的身份,是高攀了。
林远皓见他不答话,有些霸道的说道:“以后你就是我的溪哥哥了,我会常常来找你玩的。”
“好。”夏溪知道拒绝不得,哑着嗓子低低的说道。
从那以后,夏溪的日子没有那么难过了,林远皓经常来他这里给他带些新奇的吃食,妹妹的死他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多的这个弟弟却也分散了他许些的注意力,倒是没那么伤怀了。
夏文泽同顾念生说了许多许多他小时候的事情,平日里只要醒着嘴便一刻不闲说话的顾念生,此刻静下来听他讲着夏溪的故事。
夏文泽没想到,顾念生竟然真的会放下,而且放的很彻底。
他认为他是了解顾念生的,那个想要什么就必须得到的男人,竟会真的放手?
他有些不可思议,原本以为会耗上一些时日,却没想到还未出一日,顾念生就答应他将仇杀榜撤下。
事情真的会如此简单吗?夏文泽不敢相信。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当初他和林远皓的承诺。
没想到,他竟然记得。忘记了他,却依然记得那个承诺。
夏文泽看着那个陪着他在明城奔波了一下午的身影,轻轻的拉住了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