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回屋烧起烛火,从榻侧枕下掏出那叠稍微有些褶皱了的手稿,才半月的时节,就已经练了一半,翻了翻今天刚练到哪,是这了。
近日总感觉身体虚浮的厉害,盘腿闭眼打坐起来,没多一会,额前出了些细珠,心燥难耐。
慢慢的慢慢的,像喷涌的岩浆在胸口翻滚,一层一层涨起,汗珠越来越大,豆大的往下滴。
心想是不是练得太急,收了一口气,刚想停下,顿时一口鲜血就往外喷吐。
云霁显然有点慌,滞愣望着那摊血,似乎不相信是从自己口中喷出去的,下意识摸摸嘴角,一手生锈恶味在烛火下黏糊糊的,他心中慌颤起来,这是怎么了?
接而胸口传来阵阵锤痛,他捂住绞痛的胸口,四肢百骸皆传来爆裂般的痛感,又感觉全身想被紧裹,想被外物重压,麻木他的神经。忍不住又吐了一口血,歪歪倒倒起身就把头猛地往屋口木盆中埋去。
他一边在木盆中呕吐着鲜血,身体一边又传来撕裂的痛感,就像整个身体被丢在滚烫的油锅里炙烤一样,沸腾至每个毛囊,逐渐丧失理智。
“哐当”一声,用身子使劲撞开了房门,就往不远处的莲池奔去。
薛丁丁在隔屋,隐约听见响声,喊了句“师弟”,听没回音,起身披了罩衣,打开房门就往云霁房里探去。
“师弟?”
烛火隐约从云霁屋头门窗渲染了出来,明显未关房门,薛丁丁却仍是没听到回音,她重新折回屋子掌了烛台就往云霁屋口走去。
刚到门口,她捏着烛火的手下意识紧攥一分。
满屋中,一片狼藉,塌上被褥扯了一半落地,木盆掀翻在地,满地的血水肆意散延开来......
薛丁丁大感不妙,“师弟师弟”叫的更大声,屋里环视一周也未看见云霁,转身就往连幼薇房外跑去。
她焦急万分,大喊道:“师傅师傅!师弟不见了!”
屋里慢慢亮了起来,连幼薇似有不悦,合了件单衣打开房门冷道:“他去了哪里?”
薛丁丁直摇头,语无伦次急切道:“不知道,我刚听见动静,就想去师弟那边看看,结果满地的东西乱七八糟打翻在地,东倒西歪的,还一屋子的血水,师弟连人影都找不着了。”
连幼薇脸变得更冷,像是木的。也不理会跺脚的薛丁丁,直直快速的出了房门,穿过薛丁丁,向庭中走去。
刚走到竹林,便听见“啊啊”的打水声。
云霁疯狂的在莲池里拍打着水面,一片原本景致的莲花被抽打的东倒西歪,空出一大片,此刻他便像是被哪吒抽了脊梁的小龙一般,一边发出撕嚎的惨叫,一边在水里打着滚。
“师弟!”薛丁丁在后面尖叫道,显然她不可置信,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连幼薇二话没说,踮着水面就想提起云霁,没想云霁此刻力道大到出奇,发了疯一般,一个反身转手,便把连幼薇拽进莲池,拽掷进了水里,瞬间淹没至底。
待连幼薇脑袋窜出水面,披在身上的单衣顺着水流飘向了旁处。此刻湿粘的里衣之下,隐隐露着嫩白分明的薄肩,一张湿漉的脸却是狼狈不堪。
此刻情势危及,连幼薇也顾不得穿着不便,起身就在他神庭穴,天府穴刺了下去。
云霁却仍然狂躁不止。
薛丁丁手托着烛火,眼睛都涨红了,只得跺着脚哭喊:“怎么会这样?这是怎么了?”
连幼薇见连刺了两个穴位不顶用,又伸手刺向天突穴。见他仍不停下,心中立即想到什么。
惊慌一片之余,连幼薇就只能在云霁身后一手死死的圈住他脖颈,一手圈住他的前胸,按住他的肩膀,俯身低头在他耳际急急的,又细细的喊起来。
“阿霁!阿霁!师傅在!师傅在!”
“阿霁!别怕,师傅在!......”
反反复复,也不知道喊了多少遍,云霁终于静了一些,虚虚弱弱的喘着气:“师傅,弟子好像......有些难受。”体力透光,说完便晕了过去。
这模样,只是有些难受么?
连幼薇一把抱起云霁飞身去了他卧房,薛丁丁紧跟其后。
她顺势踢开一屋拦脚的瓶瓶罐罐,快速将云霁安放在塌上,双指撑开他眼皮,又握向心脉。
没错了,走火入魔,心脉硬生生睁断了一半!
连幼薇心中顿起怒气,寒意交杂,脑中却一片空白,转身看见满地的纸片。
她俯身拾起一张,半眯眼大致扫过去:阴阳妙里,后天乃有位,先天乃无为,后天属阳,属动,先天属阴,宜静。后天转换先天,需道至虚无,生一气......
待看完,连幼薇脸上的冰霜一层又一层,似乎厚到无以复加。她捏着那张手稿缓缓转过身望向薛丁丁,那眼神像要叫旁人坠入深窖,永世不得翻身。
虽说师傅向来冷淡,但却从未见过这般狠绝的眼神。薛丁丁知道那张纸就是明槐写的手稿,既感大事不妙,哆哆嗦嗦一声扑通,便跪了下去,两行眼泪早已是夺眶而出。
连幼薇举起手中那张褶皱的纸页,见薛丁丁未问先招,声音冷冽刺骨,道:“这是谁写的?”
薛丁丁颤着哭声,趴在地上,全身抖瑟,双手还在不住打摆,却抿了下双唇,颤哭道:“是......是......是弟子!”
“你居然把天照心法穿插而写,你是想害死你师弟么?”连幼薇说完便把那页纸愤力的扔拍在了薛丁丁脸上。
那纸面从薛丁丁脸颊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