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易泽仿佛看到夏侯衡的嘴角勾起了嘲讽的笑容,而且笑容愈炽……
他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咙里发出的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了:“究竟……是何人从钱、钱庄取出?”
夏侯衡低头看了一眼上面的字号,抬眸看向站在一边的赫成瑾,淡淡道:“正是安乡伯世子,赫成禄!”
“咕咚”一声,众人齐齐向上看去,才发现府尹大人已经从座椅上摔了下去,似乎已经不省人事。
得了夏侯衡的眼神提示,顾大夫即刻大步上前,掏出银针对着府尹大人扎了下去。
夏侯衡和夏侯衍再次对视一眼,虽有欣喜之色,但都不敢轻易放松。
兜了这么大一个圈,终于绕回到了正题上。
西陵毓几乎忍不住要为夏侯兄弟抚掌。
原以为只有乱军之中取敌军首级才是最痛快的,没想到如此缜密布阵、杀人不见血,引敌人步步走入自己的“陷阱”,也是如此的有趣。
这便是商贾的“战场”了罢。
一针下去,易泽悠悠醒转,往四面看了看,见夏侯兄弟和那一众“案犯”还在原地,不由露出心虚的笑容,“方才……咱们说到哪儿了?”
一边说着,还一边看赫成瑾,希望能从他那儿获得一些帮助。
——好歹都是安乡伯府的人,总会想法把自家的颜面守住罢?!
易泽如此想着。
夏侯衍挑眉,这是要装傻糊弄过去?
夏侯衡面色波澜不惊,定定地看着堂上,“大人,幕后主使为安乡伯世子赫成禄,下令拿人。”
从方才的算盘冲击回过神的围观百姓们,总算听完了这一大段的推论,而今也只记得最后那句结语,便有人跟着起哄道:“抓安乡伯世子!抓安乡伯世子!”
易泽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昏过去一次。
但看到身边虎视眈眈还捏着银针的顾大夫,易泽欲哭无泪,抬手往衙差中随便指了指,声音越发虚弱:“去……把安乡伯世子请来。”
一队衙差领命而去。
赫成瑾竟也有些激动和兴奋起来。
事情一旦牵扯到赫成禄,夏侯家想查证的自然不仅是这起闹事,还有大嫂夏侯薇之死!
他为自己这份兴奋感到诧异,这样一副十足的旁观者心态,即便并非一母所出的兄弟,是否也太淡漠了些?
西陵毓也不禁期待地看着大门边,忽然见夏侯衡向身边的小厮吩咐了几句,那小厮便也匆匆走了。
她心中正好奇着,忽然面前出现一个身影挡住她的视线,夏侯衍俯下身来,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关切而担忧地道:“斓儿,方才可吓到了?”
西陵毓轻轻摇头,冲他一笑,指向他怀中还抱着的翡翠算盘,“爹爹好厉害。”
夏侯衍也不由笑了,索性将算盘塞给她,“斓儿拿去玩罢,家中还有许多,若是喜欢,你就都拿去。”
西陵毓:……
捧起还带着余温的翡翠算盘,郡主觉得自己好像被钱闪到了眼睛,有点疼。
忽然外面传来一串脚步声,众人齐齐看去,却发现不是衙差,而是一个背着木箱的瘦小少女。
只是这少女着实算不上漂亮,大鼻头和厚嘴唇让人不想再多看。
她匆匆跑到跟前,先向夏侯衡低声说了几句话,夏侯衡便微微点了头。
“来者何人?”易泽看到一张生面孔,马上振作精神大声叱问。
来人自然是商梦桐。
她也拜了一拜,恭敬地道:“启禀大人,小女乃是仵作,方查出了这名死者程文师的死因,特来禀报大人!”
易泽一愣,这才想起他还没派仵作去验尸,脸上险些儿挂不住。
还好文书在旁边悄悄说了几句,易泽咳嗽一声,用袖子半掩了面,“去叫老黄头出来,若是这小丫头信口雌黄,便把她即时丢出去!”
商梦桐抬起头,微微扬起下巴。
不一会儿,同样一名干瘦的老者进到大堂,看到地上的尸体,正要去验,却听商梦桐道:“此人是死于中毒。”
众人哗然。
胖妇人熊氏正要出言反驳,旁边的衙差挥了挥棍子,她便蔫了下来。
商梦桐一指那白布遮盖的尸体,“方才在宝仁堂,小女借了顾大夫的帮助,从尸体嘴中验出鱼刺,证明此人死前吃过鱼。但究其死亡症状,却与砒霜中毒极为相似——”
一听“砒霜”二字,旁边抱着女儿的少妇杨氏瞬间红了眼眶,几乎要站起来去撕打熊氏,“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
这一切对商梦桐而言却仿佛不存在,她继续镇定地道:“砒霜此物,购买也会露出破绽,小女不确定是否为熊氏自己购得;但小女却从程文师的衣裳褶皱中查到了荆花的花瓣!”
她举起手中一簇小粉的花,已经干枯了。
赫成瑾眸光一紧。
他似乎在哪见过这个小花儿……
眼前倏地闪过一个画面,赫成瑾心中一跳,急忙转身奔了出去。
易泽这时早顾不得他的去留,喃喃道:“这花,和鱼,难道混在一起就成了砒霜?”
商梦桐自信一笑,“大人不妨以猫狗一试。”
一旁的顾大夫插嘴道:“荆花便是荆芥,时常入药,花粉是极好找的。”
果真如所言,一盏茶的时间,衙差们便捉来了一猫一狗,并一簇与商梦桐手中酷肖的粉花儿。
后衙随便煮了条鱼,剁碎了混上那花儿,猫狗大口大口地吃了,不一会儿便开始口吐白沫、倒地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