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哒哒, 踩碎了一路而来的灯下黄昏, 车内一片宁静, 有些许紧张。
终究还是元歆先打破了沉默:“姑娘这么晚独自回宫, 想来是对宫外的形势不太了解,以后这么晚还是莫要一个人出门,尤其是租赁马车独行。”
虽然他的语气中并无关怀之意,但任谁都能听得出其中端倪, 苏蔷有些惊讶地问道:“公子是说这马车有问题?”
“问题是有,但也不大,倒也不至于劫财劫色, 最多也就是敲诈勒索一番罢了。”元歆说得云淡风轻, “比如说好的车钱三钱, 但不给三两就不让走之类的。”
她一怔, 没想到那位大叔看起来面善, 却也会做出如此营生,难怪殷勤。
“多谢公子帮忙, ”想起一事,她好奇问道,“但公子就在附近,这位大叔又称您为六爷,不知公子可是对东街甚是熟识?”
车中昏暗, 她看不清坐在对面的元歆神色, 但却明显发觉到他默了一瞬。
“我是对东街很熟悉, 东街的人也大都认识我, 所以才有人将姑娘来到东街的事情告诉了我。”似是清楚她会问些什么,他直接道,“至于为何有人会在那里认出姑娘,我想是因为五哥他前几日带姑娘去吃过东街豆花的原因。”
“五哥……六爷……”苏蔷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了其中关键,惊讶问道:“你是云将军的结拜兄弟?!”
“看来五哥没有在你面前提起过我。”语气中略有失落,他颔首道,“不错,我就是东街的阿六。”
她唏嘘片刻,纳闷问道:“可是,你怎么会是逸王府的人?”
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自己不该如此鲁莽,在大理寺的公堂上与云宣家中时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交流,让人瞧不出半点关联,想来平日里关系也不甚融洽吧。
果然,元歆并没有回答。
她也识趣地不再追问,却听他突然道:“我们应该到西市了吧。”
一怔之后,她才意识到四周甚是热闹,微微侧了侧身后掀起窗帘向外看,见虽然客人不多但路边店铺摊位却很多,却奇怪地发现竟有五六人骑着马在他们的马车后面,神色微微一变后放下了帘子:“的确是西市。”
“以前我们也曾在这里流浪过,只是后来觉得东街更热闹,所以才在那里打拼了很多年,直到现在还有两位兄长在那里住着。”元歆点了点头,突然感慨道,“在五哥入伍之后,逸王府新建,公开招收护卫,我和三哥去报名参赛,没想到最后我竟然入了围。后来便与逸王胆肝相照,很快成为了他的贴身侍卫。待到五哥回来的时候,也因此与他政见不同而生疏了许多。但说来也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就算这朝野闹得天翻地覆,可此世的兄弟之情总不会变的。”
他的话虽然听起来至情至性,但苏蔷却总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倘若他们兄弟当真情深,那云宣都会带她去东街吃豆花,又怎会从不提起这个经常见面的六弟呢?更何况,孔姨和施伯也该认得他,不可能见了他也犹如陌生人一般啊。
到了东华门外,那车夫跑得很快,连车钱都没敢收。
将准备好的车钱在无奈之下又收了回去,苏蔷屈膝行了个大礼,神色微敛:“多谢元公子相救。”
虚扶了她一把,元歆语气平静:“苏姑娘这是何意?”
“倘若公子当真是为了银子,大可嘱咐那位大叔几句,何必一路相送。”她微然一笑,语气诚恳,“更何况,我方才在马车上向外看时已经察觉到后面有人骑马跟踪了,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意欲何为,但还是要感谢公子出手相救。”
他微一垂眸,算是默认:“那些人也不一定是要伤害于你,只是姑娘只身在外还是凡事小心。不过姑娘心智过人,我总算明白为何五哥会对苏姑娘另眼相看了。”
“公子客气,我已经多年未出宫门,却不知这宫外也是危机重重,多亏遇到公子解困。”看了看四周,她有些愧疚地道,“只是那位大叔走后这里便没了马车,一会儿公子该如何回去?”
“无妨,禁卫军就在附近,我去找肖子卿借一匹马就行了。”他一直紧绷的神色微微舒展,迟疑了片刻后道,“不过,这件事还望姑娘莫要向五哥提起,毕竟他对逸王颇有成见,而你刚刚破获了沈熙一案,万一查不清楚,我怕……”
他是相信那些人不会是被逸王所派,却担心云宣知道后在追查不到时会怀疑是逸王欲对她不利,反而会让他们的关系更生隔阂。
苏蔷谅解道:“他们既然并没有伤我,又何必要无事生非,公子所言我记住了。”
与他告别后,进了东华门,她没有直接回明镜局,而是去了轻衣司。
见到她时,云宣有些惊讶,先命人将她拿来的文案去签章,待屏退左右后有些不虞地问道:“你出宫怎么也不让人陪着?”
虽然这一天有诸多不容易,她也只能一笑而过:“毕竟是我的疏忽,怎好再麻烦旁人。”
“你一个人去大理寺,想来一定会被他们刁难。”虽然没有提及欧阳慕,但云宣似乎确定她不会去找他帮忙,“那些朝廷命官平日里对百姓诸多为难,对奈何他们不得的同僚也不会给好脸色,不然你也不会这个时候才回来。”
她无奈笑笑:“说是刁难倒有些过了,不过是等的时间长了一些。”
云宣默了一默,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不擅也不屑于人际,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