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姨走了之后没多久, 肖玉卿便不约而至, 那时苏蔷和吴蓬正在她房中用晚膳, 对眼前的不速之客都甚为惊讶。
即便在大理寺终审时她都未曾露面, 此时却突然出现在了门口,自然让她们有些疑惑。
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鬟, 一个空着双手, 一个捧着一个不大的锦盒, 亦如她们的主子一般面容严肃。
瞟了一眼放满盘子的桌子,肖玉卿一言不发地一抬手, 也不管她们还在用膳,只见那空着双手的小丫鬟便上前麻利地收拾了盘子放在一旁的地上, 而另外一个便将锦盒放在了腾出来的桌子上。
待那两个小丫鬟都退了出去关了门,也不等她们发问, 肖玉卿便伸手打开了锦盒。
烛光之下,锦盒里被铺得满满的珍珠散发着温润而不刺眼的光泽, 让见者无不惊叹。
虽对珠宝并无钻研,但苏蔷也知道这些只怕是无价之宝,愣了半天才与吴蓬对视一眼,对不仅很淡定而且近乎冷漠的肖玉卿道:“肖姑姑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答, 只冷静道:“我听说, 逸王也给你们送来了打赏。”
孔姨走之前的确提到逸王差人送来了赏银, 因着她们还在休息所以便代收了, 等逸王走了之后就会给她们送过来, 但赏银毕竟只是赏银。
有些讶异地, 苏蔷问道:“这是他派人给你送过去的?”
见肖玉卿阴沉着神色点了点头,苏蔷终于明白了她此行的目的。
借着赏赐的由头,逸王送给了她这么多价值连城的珍珠,其实在暗表心意。
想到逸王便在前院,苏蔷试探着问道:“你打算怎么做,是要还给他吗?”
“本来是有这个打算,但现在,”肖玉卿沉默了片刻,抬眼看向她,“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肖侯府向来与逸王亲厚,而她几乎是在违逆着所有族人的意愿与来与逸王保持距离,但纵然再不情愿,她还是无法理所当然地去得罪他,毕竟天子与臣民之间几乎没有情义,而永固的唯有利益。倘若她在冲动之下将这些价值连城的赏赐退回逸王府,就算向他表明了自己心意未变,但终究还是会对他的皇子之威有所冒犯,也许于未来的肖家而言便是致命一击。但她更不愿因此而留下这些珠宝,如此只会玷污她一直以来的坚持,更会让他误以为可以得寸进尺。
苏蔷明白她的顾虑,思量了许久。
既要将东西退还回去,又要保住逸王的颜面,只怕目前只有一个办法了。
“倘若我们都不将这些赏赐留下,逸王便不能责怪你一人,但如果捐给明镜局入库,她们收受如此巨额后必定会生出风言风语,到时你仍脱不了干系。”她想了想,道:“我记得几个月前岭南有叛军作乱,弄得民不聊生,倒不如以逸王之名将这些财物捐献过去,以求百姓少受颠沛流离之苦,你们觉得呢?”
吴蓬眼睛一亮,点头赞同道:“好主意。”
虽面色不动,但眸中的不安显然退去了大半,肖玉卿松了松口气,点了点头。
趁着逸王还未离开,三人到了前院去答谢赏赐。
正堂之中,洛长策位于主座正与云宣说些什么,谈笑风生时偶尔朗声大笑,眸底的笑意却淡漠而薄寡,但余光扫到肖玉卿的身影时却蓦地多了几分欢喜与惊讶。
待苏蔷说明来意,他这才将目光从肖玉卿的身上掠到她们身后跟着的丫鬟手中所捧着的锦盒,霎时间明白了她的婉拒之意,面上笑意渐冷,毫不掩饰眸中的微愠,看了一眼身边的随身侍卫元歆。
元歆会意,冷冷地对苏蔷道:“你们要以逸王的名义向岭南捐献财物,可是在责怪逸王殿下没有将天下百姓之苦放在眼里?”
一时语噎之后,苏蔷连忙解释道:“殿下误会了,只是我们长居深宫……”
元歆冷然打断她的话道:“你们如何用是你们自己的事,殿下赏赐,岂是能轻易易主的?”
洛长策适时开口,语气虽温和,却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决意:“好了,三位姑娘有此心意也实属难得,只是这岭南的自有朝廷收拾,你们大可不必挂心……”
“殿下所言极是,这自然比不得天灾,岭南的百姓想来不久后便可安稳度日,只是这河西这个月连日大雨,前日刚刚冲垮了永河大堤,大水决堤后害得河西百姓流离失所,”一直沉默不言的云宣突然接了洛长策的话端,惋惜道,“但无奈灾情突然,户部一时间排不出足够的赈灾银钱来,虽然明日一早便有第一批物资送往河西,只怕也是杯水车薪罢了……”
他的叹息之后,正堂中有刹那间的沉默,直到苏蔷反应过来,略带惊诧地对洛长策恭敬道:“殿下恕罪,奴婢不知原来河西的灾情竟如此严重,还望殿下宽恕奴婢不知轻重之过,准许我们将殿下赏赐捐献给河西百姓,以谢殿下的体恤之恩。”
洛长策神色微沉,正要开口,却听云宣先行道:“三位姑娘虽深居后宫,但毕竟也是大周子民,能有如此胸怀,想来逸王殿下定然不会反对。只是,殿下的赏赐已到,如何处置便是你们的自由,倘若以殿下之名捐献怕是不妥。依我之见,你们毕竟是明镜局的人,还是以明镜局的名义向河西捐赠更为妥帖,殿下以为如何?”
皱着眉斜眼看了看一直假装糊涂的云宣,元歆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洛长策的微一抬手拦了下来。
有些失落地看着一直垂眸的肖玉卿,洛长策的心情似是萧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