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客气而漫长的寒暄之后, 苏蔷终于在跨上马车的那一刻松了一口气。
她实在无法在这些权贵中左右逢源, 但好在有云宣从中调和, 否则只怕今日并不好脱身。
“正如苏姑姑的推测, 我在大理寺并未找到沈小姐在九秀坊定做的那件红衣,卷宗上也并无记载。”见她对自己点头示意,吴蓬道,“所以, 我便奉苏姑姑之命去了一趟元福客栈,在沈小姐的客房中也一无所获。但那小二说,出事之后的凌晨, 客栈遭了贼, 虽然事后并未发现少了金银, 但的确有贼人潜入客房, 可奇怪的是, 被砸开门锁的客房偏偏就是沈小姐所住的那一间。不过因为察觉时那贼早已没了踪影,而且客房里也不见少了什么东西, 所以为了少招惹麻烦,他们并未报案。”
苏蔷安静地听着,淡然地应了一声,突然开口道:“让他们实话实说,并不容易吧。”
吴蓬面不改色, 也不否认:“的确费了些心思。”
当时她也没想到将剑搭在童掌柜的脖子上效果不佳, 但剑尖戳着账本才管用。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从那个精明的童掌柜口中套出这么多消息, 自然是要费些心思。只是吴蓬的心思可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起的。苏蔷轻轻弯了弯唇角, 心想从此若非身边有吴蓬陪着,只怕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
至少,这红衣的事情,便无法调查得如此彻底。
她记得大理寺在案发后便将沈妍随身携带的所有私人物品带回了大理寺做物证,但卷宗中却并无记载沈妍送走刘洪品时所穿的红衣,那么,那件她特地定做的红衣去了哪里?难道是与后来闯入元福客栈的贼人有关?
那店小二说沈妍开门唤人送酒时还是一身青衣,后来为送刘洪品再开门时便换上了一袭红衣、无论当时她和沈熙为何饮酒,都不太可能在他还在屋中时换上另外一件衣裳。
无论如何,虽然看似与真相并无直接关联,但那件并未引起大理寺注意的红衣都太过蹊跷。
见吴蓬一直默然,苏蔷问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何要让你调查那件红衣吗?”
锁着眉,沉思片刻后,吴蓬一脸肃容道:“为了查出真凶吧。”
这次反而是苏蔷一怔,她答得固然不错,只是想法好像过于简单了。
无法反驳地,她只好点头道:“嗯,的确如此。”
轿子内又有些沉默的尴尬,苏蔷问她道:“你的病如何了?”
吴蓬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好得差不多了,多谢苏……”
她的话音还未说完,马车蓦地猛然停下,若非眼疾手快的吴蓬将她及时扶助,只怕她已然从轿中的软塌上倾倒。
“……姑姑关心。”
直到她掀开了垂帘去查探外面的情况,苏蔷才反应过来她方才扶着自己时说出的那莫名其妙的四个字其实接着上一句,不由觉得性子如此耿直的吴蓬倒是可爱得紧。
因着张庆随着云宣去赴了逸王的宴,驾车的人是白秋,在淡定地瞥了一眼人还未露面便先将闪着寒光的剑拔了出来的吴蓬,有些无奈,低声道:“这里是宫外,不过是为人让路,姑娘如此大张旗鼓很容易惹人注意的。”
一声不吭地将剑收了回去,吴蓬闷声望向不远处热闹非凡的前面,只见一个身着华丽的公子哥儿正骑着一匹威风凛凛的白马沿街而来,左呼右喝好不自在,但最惹人侧目的是他的前前后后拥着至少二十多人,阵仗浩浩荡荡,占满了本就不宽敞的街道,挤得众人纷纷让路。
这本是京城里让人见多不怪的情景,毕竟游手好闲以显摆家世为乐的公子哥大有人在,但眼前白马上春风得意的人显然有些眼熟。
放下垂帘,回了轿中,吴蓬对她道:“姑姑,是刘洪品。”
方才趁着空隙也掀起小窗帘子向外看了一眼的苏蔷不由得有些吃惊,虽然并未看清那马上的人是谁,但她觉得那样的神气不该是刚刚还在大堂上掩面痛哭的刘洪品才对。
此时,那声势浩大的阵仗恰从轿子旁边经过。
“公子,咱们这般招摇是不是太显眼了,倘若被老爷知道了,生怕又要生气呢。”
“他此时正忙着应付两位王爷,哪里有功夫管我?再说,小爷我闷了这么多天,自己倒是无妨,可今儿是什么日子?白虎从此姓刘的日子!白虎是谁啊,它可是咱们大周朝数一数二的良驹!你这小子再敢扫兴,小心小爷我把你喂给白虎尝尝鲜儿!”
“公子所言极是,这些日子的确委屈了公子,小的们可是都瞧着呢,好不容易等到这一日,公子可不就该好生乐一乐。”
“就是,今儿早上冯公子还派人来问什么时候能再请公子去百仙楼一聚呢,公子斋戒多日,这回总该开荤了吧?”
“胡说什么呢,大街上人这么多,被人听见怎么办,找死啊!”
“无妨无妨,听到又怎样?我堂堂的世家公子,没娶妻没纳妾的,去百仙楼又怎么了?你们给我听好了啊,这次姓沈的那个死罪难逃,他家死了妹妹但我刘家可没死了老婆,之前我悲痛欲绝那是因为有情有义,可若是一味沉浸在悲痛中顾影自怜,那岂不是要我刘家断子绝孙吗?就算我答应可我爹能答应吗?我刘洪品向来以孝为先,能做这种糊涂事吗,能吗?哎,你们说能吗?”
一阵哄笑震耳欲聋:“不能!”
哄闹声愈来愈远,传入耳边的是行人的议论纷纷。
“听说他的心上人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