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早有心理准备,许是因为她拒绝得理所当然,苏蔷竟不觉得尴尬,道了声谢,便加快了脚步,走到了她的前面。
后花园中,亭台长廊绕着花红叶绿,虽然并不大,却处处透着雅致,倒让人耳目一新。
膳堂前种着的玉兰花开得正盛,似白雪堆积枝头一般散着清雅花香。
虽与江芙并未差多少时间过来,但此时的膳堂却已然空无一人,整齐摆放的矮长桌干净整洁,只有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放着一个食盘。
苏蔷瞥见门口不远处高脚桌上还残留着热气的偌大空盆,正在思量自己是不是来晚了,桌子之后的帘子内却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
那帘子之后应该就是后厨,不多时,一个脸上带着稚气的小姑娘掀起了门帘,看样子应该只有十二三岁,一双晶莹有神的眼睛看着她眨了眨,探出的小手指了指角落里的长桌,声音稚嫩:“那是给你的。”
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正是整个膳堂里独留的一个食盘,想到身后的肖玉卿,苏蔷又将目光转向了那小女孩儿,柔声问道:“谢谢你,那可是最后一份?我后面还有位姐姐快到了。”
那小姑娘咬了咬唇,似是在迟疑,但还是开口道:“还有。”说完便缩了回去,不再露面。
走近之后,苏蔷才发现角落里的一套桌椅与其他的似有不同。旁的都是可容四人相对而坐的红漆长桌,可眼前的这张不仅小了许多,还只能放下一个食盘,旁边也只有一把矮凳,而且虽看起来与其他的桌子都是朱漆涂于表层,但上面却雕刻着一棵花树,枝头的桃花含苞待放栩栩如生,甚至还用金线嵌了桌子边缘。
这套桌椅颇费了一番心思,显然与众不同,而且与附近桌椅的距离似是比其他之间的要远一些,苏蔷站在旁边沉吟片刻,没有直接落座,而是将食盘端起,放在了前面的普通长桌上。
食盘里有一粥一菜,碗筷小碟也颇为精致,菜式虽然简单,但却清淡可口,似是经过精心烹制,比浣衣局的规制显然高了许多。
因担心迟到,苏蔷吃得很快,快用完时,才看见肖玉卿出现在了门口。
显然是看见了她,柳眉微微一蹙,肖玉卿向里的脚步停下,朝着后厨的方向唤了一声:“洪姨。”
“哎,来啦。”一个身材稍胖的中年宫女掀开帘子出来,见了她,手在围裙上搓着,白胖的脸上堆起了笑,“肖姑姑来了,有什么吩咐?”
肖玉卿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了里面。
那被唤作洪姨的厨娘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登时吃了一惊,也顾不得其他,几步便跑到了苏蔷面前,气得本就白里透红的脸颊又红了几分,皱眉怒斥:“你是哪里来的丫头,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不懂规矩,竟敢将肖姑姑的饭菜给吃了,你知不知道这膳食可是专为肖姑姑定做的,连卓司镜都没有,你好大的胆子!”
苏蔷忙放下筷子,刚想要解释几句,却看到那洪姨唇角衔着的几分得意的笑意,似乎明白了什么。
方才那小姑娘与她说话时,这洪姨显然也在后厨,不仅不露面,还任由她将这本是为肖玉卿定做的膳食指给自己,显然是有意为之。
不待苏蔷开口,肖玉卿却已轻轻开了口:“洪姨,你过来。”
虽只是再也简单不过的一声轻唤,却生生截住了她喋喋不休的怒斥,那洪姨忙换了副笑脸,弯腰赔笑:“肖姑姑切莫动气,都是奴婢眼拙,竟没将那丫头拦下,要不奴婢这就再给您重做一份……”
“算了,不知者无罪。她是新来的女史,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斥责。”肖玉卿轻轻抬手,拦下她的话端,道,“正好我今日胃口不好,不吃也罢。”
“姑姑教训的是,奴婢记得了。”见她转身欲走,洪姨忙笑着跟了上去,问道,“那她用过的那副碗筷……”
“扔了吧。”脚下不停,肖玉卿神色淡然,“将桌椅也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