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亭外的数百步开外停下,那内侍不打算再往前一步,似乎那里藏着一尊瘟神一般可怖,在临走前还心惊道:“我是死活都不进去的,既然是你自己情愿来的,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可与人无尤。”
苏蔷道了谢,从袖笼里掏出了十文钱塞到了他的手里:“多谢公公带路,我的那位姐妹不是有意要伤你的,这点钱你拿去瞧伤吧。”
他接了钱,神色松了一松,往石亭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迟疑了瞬间,在她抬脚前低声道:“若是你想逃命,可以往石亭的东边跑,那里长满了杂草,虽然看起来是一条死路,但墙角也有一个狗洞,虽然不大,但也足够你钻出去了,只是一墙之外便是行宫的后山,小心野兽啊。”
心下感激,苏蔷虽然不认为自己有机会利用那个狗洞,但还是忍不住不合时宜地问道:“公公,这里怎么这么多狗洞?”
“赢州知府爱狗,当然会留几个狗洞啦,毕竟这里虽然一时为行宫,又并非年年日日都是行宫。”他感叹了一声,“相识一场,祝你好运咯,若是这次不幸,记得下辈子不要惹轻衣卫了,他们那些人杀人不见血,哪是好忍的哦。”
苏蔷目送着他逃也似地跑了,而且竟然脚下无声,心中不由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石亭掩映在森森树林之后,苏蔷又拐了两个弯,才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亭中既无石凳,也无桌案,他就那么束着手站在那里,脚下放着一盏燃着的宫灯。
苏蔷看得清楚,他就是此时原本该在宫城里的苏复。
她知道自己不该贸然来见他,但此时乃是关键时刻,一寸之差便会连累许多人万劫不复,她必须弄清楚苏复究竟想要做什么。
“你来了。”
“你来做什么?”
他们几乎是同时开口的,然后有片刻陷入了沉默。
“我来接你走的。”苏复先开口打破了他们之间一时的寂静,语气一如以往般冷肃,“现在。”
她愣了一愣,但也能猜到他要这么做的目的,佯作糊涂地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你很明白我的意思。”眸子在灯光下微微而动,苏复向前一步,对她道,“这件事牵扯甚广,你应该清楚你得罪过谁,你若是不离开,必定会惹火上身,到时候莫说一个轻衣司的都统,即便是亲王也是救不了你的。”
苏蔷平静道:“我身为明镜局女史,只知道奉命办差,其他的都与我无关,更何况我得罪的人那么多,若是随便一个得势我便要跑,那岂不是成日里除了逃跑什么都做不了了吗?”
“这个时候,你何必再说这些没用的话。”苏复又向她走近了一步,道,“这一次是有关生死大事,我这么着急赶路,只是为了提前来带你离开的。你放心,虽然宫女私逃乃是死罪,但我会安排好后事,不会让你的失踪连累到你家乡的族人的。”
看来他的确是押送万福宫其他宫人前来行宫的其中一人,但看他如此担忧自己的样子,她反而稍稍安了心,毕竟这样反倒说明逸王和柳贵妃那边并没有察觉到东宫和睿王这边已经识破他们的阴谋了。
她摇头拒绝道:“无论如何,我哪里都不会去。”
虽然她知道以他的性情,不达目的只怕不会轻易罢休,但她觉得这里是行宫,他再是大胆,也不至于会在这里将她给劫掠了去,但事实再一次证明,自己又低估了他的胆大妄为。
只见他在面对她的固执无奈地短叹了一声,在她以为他已经放弃了带自己离开的想法时,却见他突然向前微一探身,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迅速地将一方潮湿且带着一股刺鼻气味的帕子捂住了她的鼻口。
那是在她醒来后唯一能记起的最后画面,也是她对行宫的最后记忆,她甚至想不起那时他是否说了什么,又是如何将自己带出行宫的。
但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而且她已经不在行宫了。
她是在一间茅草屋里昏睡了一宿,里面布置得很简陋,只有一床一桌一椅,除了水壶外连一只碗都看不到。
她走出屋子时,首先入目的便是一条绕着山石潺潺而流的溪水,随后便是高耸入云的山峰。
她能够猜得出来,这里一定是行宫后面的那座高山,但从她此时的境况来看,她分毫不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与方位,更不知去行宫的路究竟在哪里。
而且,这里连苏复的一点影子都没有,以至于在她刚醒来时,还以为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魇而已。
他就这么将她给藏在了这座深山里,连干粮都没给她留一份半点。
苏蔷捂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一面懊恼自己不该自作主张去独自见苏复,一面思索自己孤身一人究竟要怎样才能在这座深山里活下去或者逃出去。
逃,很快便从她的计划中被抹去了。
因为这间茅草屋竟然是修建在一个山谷里的,而且四边都是十分陡峭的悬崖,以她的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可能攀爬上去。
她想,昨夜遇到的苏复怕是假的,他哪里是要救她,而是想要饿死她。
如今她唯一的期望,便是云宣能够尽早发现她的失踪与苏复有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