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多年没有被人催着回家吃饭的苏蔷心下一暖,抬脚跟了上去,只听于伯的脚步声在这夜色里果然稳健有力,即便不远处人声喧闹,落在她耳中也是清晰可闻。
突然间,她的双眼霎时一亮。
走在前面的于伯听到后面没了动静,刚要转身去看一眼,便听她的声音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于伯,我去去就回啊。”
她去的地方并不远,正是何大勇所在的那一堆篝火旁,而且待的时间也不长,似乎不过三四句话的功夫。
但她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说明她方才的那一趟已经拨开云雾见月明了。
于伯问她道:“怎么,想明白了?”
她点了点头:“都想明白了。”
他也不意外,只是道:“那老朽给你留碗饭。”
她轻轻应了一声,在于伯走远前又想起什么事,忙唤住了他:“于伯,有什么办法可以改了刘家村祭天的规矩吗?”
于伯沉思了片刻,道:“这个世上,什么都讲究亲疏有别的,祭天亦是如此。”
既然于伯这么说,那便是有些把握了,她安了心,与他道了别,往刘颖家而去。
拐过高坡,便见刘颖家的门口挂着两只白灯笼,在夜色中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在无声中愈显凄凉。
刘知远仍跪在刘颖的尸体旁,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垂眸看着她,一动也不动。
原本要上前去与他说几句话的苏蔷在迟疑片刻后终究还是顿下了脚步,拐了弯儿向刘木匠家而去。
几乎不单独在家的刘正竟难得地没有出去,只是他依然靠着厨房的墙脚缩着,还是原来的地方,还是一贯的姿势。
这个年岁的孩子,本该是无忧无虑又活泼天真的,只有历经了那个年岁不该承担的痛苦,才会在突然之间转变了性情,就如当年失去父母的自己,就如此时没有母亲而父亲又不疼爱自己的他。
更何况,那个他原本最信任与依赖的人明明就在举目可见的地方,可如今却与他远得似是隔着天涯海角了。
不由生了恻隐之心,她怕自己惊扰到他,在几步之外停了下来,思索着自己如何开口会不让他害怕时,想起今日清晨他在看到刘颖尸体时于惊惧之下低声吐出的那几个重复的字。
“娘,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