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原本是猜不到的, 线报不在食盒的夹层中, 也没有藏在小笼包里, 若非我没有从云将军那里提前得知了元歆的为人,只怕会怀疑自己多虑了,”几分叹服从心底油然而生,苏蔷道, “可元歆不会平白无故地来睿王府探望我,而他既然来了,定然准备充足, 也一定一并将线报送了进来, 只是方式很隐晦而已。可从始至终, 药香谷都未曾与那个食盒或小笼包有半点接触, 而唯一可疑的人便只是阿东。所以, 我想,元歆想传递的消息并未直接送到药香谷的细作手中, 而是通过阿东达成所愿。但是,阿东自始至终接触到的便只有那个食盒,所以,我想,玄机便是在那上面吧。”
“没错, ”洛长念微一颔首, 道, “无可厚非, 逸王传递消息的方式的确高明许多,兵刃未出,血光已现。”
“所以,他们是把线报刻印在了食盒之上,那上面的鸟兽花草便是线索。”她接着道,“我看到阿东的房间中有许多藏书,但竹笙却说阿东其实并不常看书,只是喜欢买些民间话本,并且对它们十分珍爱,从不外借,想来那些线索的奥秘应该就藏在那些话本之中吧。”
拿着丢了镯子的借口,她趁着李大衡与阿东纠缠之时进了她的房间,虽然不过是片刻之间,却已有足够的时间让她发现了那间屋子的特别之处。
阿东似乎很喜欢看书,不大的屋子里虽然布置简单,但紧挨墙壁的小小书架却为其增添了几分文雅之气。书架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数十本书卷,很是规矩,只有两三本的归置有些歪斜。虽然当时她并不知道那些书卷是何类目,却觉得有些奇怪,因为爱书之人大多会在房中备些文房四宝,但阿东的房中却不见笔墨的半点踪迹。
当时元歆已经离去约有两三刻钟,若是阿东已经得了线报,必定会着急查看,但她已在睿王府潜伏多年,已是轻车熟路,必然会留出些时间来佯作无事来消除他人疑虑,所以在她们待她进屋之后突然前去敲门时,阿东很可能正在查看线报或是刚刚结束,所以当时她的语气中才略显慌张。
那摆放不整齐的几本书很有可能是她在慌张之下随手放在书架上的。
后来,她便去见了竹笙一趟。竹笙聪明稳重,在不言之间已明白了她的用意,对阿东的事情知无不言,这才让她更加确定了阿东已经得了消息。
可今日与平常一般,阿东并未坏了规矩独自与药香谷的某个人相见,相反,她表现得很镇定,无论是奉茶还是侍奉晚膳都十分规矩,一直未借机传递线报,一度让苏蔷疑惑不已。
但晚膳之后,她已经察觉到阿东可能并不知道自己要将线报传递给何人的事实,毕竟她不过是一颗普通的棋子,他们也不太可能在如此危难之时再向旁人泄露药香谷细作的身份。
所以,阿东一定用了一种类似于元歆用食盒传递线报的方式来达到目的,她不必知道那人是谁,也不必与那人接触,能够在悄无声息中与那人交流。只是,直到此刻,苏蔷也未参透其中门道。
见她不知觉间又紧蹙了眉头,在片刻的失神之后,洛长念似笑非笑地低声提醒:“是丝绦。”
苏蔷一怔,但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错,是丝绦。
睿王府中婢女的衣装发饰几乎并无二样,但束在腰间的丝绦却并无规制,而是依着各自喜好随意佩戴。
虽然她已然想不起阿东白日里佩戴了什么丝绦又是否经过更换,但却很清楚这是个极为隐秘又聪明的法子,只要约好暗号,又能确保所有人能看到她的丝绦,那消息自然能在无声无息中传出去。
“殿下运筹帷幄,看来已经掌控了一切,”苏蔷似是明白了什么,试探着问道,“这是个陷阱,对不对?”
“阿东在我身边潜伏多年,还是有些用处的。”他笑了笑,不置是否,“只是她的确应该多读些书,否则也不会愚昧到毫无察觉。”
正如她所猜测的,逸王一党的确是用暗语传递消息,为在危难之时应急之用,他们将暗号刻在食盒之上,上面的各式刻图分别寓示着某本书卷的某行某字,得了消息的线人会依着相应的书卷找到对应的文字,从而组成线报。因着这种方式太过隐晦,尤对线人的记忆与应对要求极高,所以内容大都简短而格式化,比如“切勿轻举妄动”,又比如“已暴露可速逃”等,得了消息后的线人会依着情境将其下达。而在睿王府中,他们利用自由佩戴丝绦的机会传达消息,不同的丝绦上底色与绣花不同,寓意也便各异。
苏蔷沉吟道:“若是元歆的计划顺利,他的本意应该是告诫里面的人切勿轻举妄动吧。”
“不错,”洛长念微然笑道,“只是阿东不喜欢看书,不知道她的那本《春风集》的内容已经被换掉了几页,所以她找到的那几个字却是‘已暴露可速逃’”。
她唏嘘良久,终于明白了这场局中最关键的一步究竟是什么。
既然阿东送出了这样的消息,那紫凌轩中只怕不会再平静多久,那个细作一定会寻机外逃,却不知如此一来便恰好是入了瓮。
可笑她一直以来都紧绷着心弦,原来这场对峙中本就不需要她与明镜局的半点援手。
“殿下手段高明,奴婢佩服。”但这句话虽然真心诚意,听起来却并是言不由衷,她不知再该说些什么,脑中一片混乱后突然问道,“只是,不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