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至今,书海浩瀚,汗牛充栋。单就区分、比较或评价文章作品而言,绝不仅是在质量上给予优劣、好坏、是非一类“非此即彼”的简单划分,而是需要针对形式内容上的芜翠繁多和错综复杂,给予重点辨析及分层说明。在这其间,凡涉及到作者与读者方面,尤其是文章评说者,即便属于专业的文学批评家,也会因为各自知识水平的高低不同,加之个性偏好的条件因素,所以得出的结论,必定会千差万别,而不可能面面俱到。例如性情慷慨者,阅读激情扬昂的辞藻,忍俊不住击节欲舞;性格含蓄之人,沉思精致缜密的语句,按耐不住也会喜形于色;热心喜庆热闹者,见到瑰丽华彩的字词,难免心潮彭拜;喜好猎奇争胜者,遇到怪诞诡异的文章,即刻凝神定气。所以,对于适合心意的,一般会有习惯性的赞赏称颂;对于不称心如意的,经常性会是挑剔性的摒弃排斥,类似这种往往就是依赖一己之见,来评述千姿百态文章的言行举止和心理模式,如同《淮南子·汜论训》所说的“东面而望,不见西墙;南面而视,不睹北方。”道理一模一样啊!
所谓世间经验之谈,莫过于亲自操练过千首乐曲者,必定会懂得音乐的妙趣所在,而见识过千口宝剑的人,自然不难辨别利剑的真假优劣。因此,若拥有比较全面地分析文章是非得失的判断能力和批评水平,其中所谓的得道法门,或说必由之路,就在于事先须有十分广泛的文学书籍阅读和生活知识积累。这恰似见识过高山险岭的巍峨俊俏,即刻会明白小山土丘的矮平单薄;亦如领略过大海波浪的浩瀚汹涌,随即便知晓小河涟漪的纤细微弱。唯有这样的经历,才有可能克服个性私心的轻重偏向;只有如此见多识广的实践,方能摆脱人情好恶的短长束缚。然后,才有可能真正像杆秤一样的公平衡量,亦犹如明镜一般真实反映。拥有了如上能力基础之后,如果开始评价文章时,只需要从六个方面入手:第一是要看作品选用的格式为何,也就是体例、体裁的类别归属;第二是审视作品的遣词造句,看是否规范恰当和色彩丰富;第三是对比作品继承、变化和发展的程度多寡;第四是辨别作品主题和引领方向的正邪对错;第五是分析作品引经据典或寓意例举的准确与否;第六是权衡作品音韵节律的和谐水平如何。其实,经过这样六个方面的深入思考之后,一部作品的优劣判断,随之昭然若揭了吧。
亘古至今,任何文章都是作者有感而发的产物,而文学批评就是通过作品本身,来找寻出来书写者,于创作之时的全部感受和所有情怀。这就如同循着水波找寻流水的源头一样,尽管源头遥远幽深,但必定有迹象可寻。虽说时代间隔或路途遥远,在瞬息万变的时空维度内,若随时随地都能与作者促膝交谈的设想,近乎天方夜谭。但是,在任何维度之内,但凡通过文章,只要有足够的明察秋毫,即可全面剖析作者创作时的情感内涵……这正是堪称“文学批评家”的能力水平所在啊。所以说,不必抱怨作品的古奥深邃,只须担心批评家的鞭长莫及吧。譬如《吕氏春秋·本味》中的故事,曾经俞伯牙鼓琴志在山水之时,钟子期聆听应声:“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太山。”而当俞伯牙的旋律心系流水之际,钟子期闻乐高呼:“善哉乎鼓琴,汤汤乎若流水。”像无形音乐尚能够拥有知音如此,而有形文章又何必哀愁批评之难呢?事实上,心与心之间的遥相呼应,恰似眼睛观察世间万物,眼睛查看愈发细致入微,内心才能分辨的愈发清晰到位。然而,世间庸常的观察者,痴迷于事物的外部表象,不经过深入细致的辨别,时常品尝和热衷吹捧的不过是一些浅薄劣等的产品而已。因此,庄周曾经讥笑人们喜爱《折杨》《皇华》的庸俗,而宋玉最为伤感少人热衷《阳春白雪》的高雅。再者,前有屈原在《楚辞·九章·怀沙》中悲歌:“文质疏内,众不知余之异采。”而其弦外之意,则是凡能够知道他的歌中异采的,就是他的知音;后有杨雄于《答刘歆书》里宣称:“心好沈博绝丽之文。”这里面言外之意,就是着重强调他自己特别不喜欢肤浅寡淡的字词语句。所以说,唯有见识渊博而能够欣赏和鉴别他人作品深意的人,才能获得心有灵一点通的欣喜和快慰。这犹如春暖花开之际,凡登上高台欣赏季节美色的人们,都难免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