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观闪电始知雷鸣将至,而征战出师需要振奋人心的号召。常理有什么样闪电,便伴随什么样雷鸣;人间有什么样出师号令,便会有什么样士气威风。所谓出师有名,旨在于气势上首先压倒对手,这是天下战争由来已久的取胜法宝啊。
远古时代,有虞氏全民皆兵,万众一心,同仇敌忾。夏后氏军纪严明,部队内部意志统一。殷商出征时,只在军门外宣誓,而姬周征战,改为阵前誓言。由此可见,五帝三王时期,凡用兵打仗进行鼓动号召,都还是自己内部的事情,并没有针对外方敌手。到了周穆王筹划如何征战西部犬戎时,手下卿士祭公谋父建议说,古代有先礼后兵的谋略,就是罗列清楚敌人罪状,并告知对方,然后再行征讨。像这种告知对方罪状的挑战书,就是最早的檄文。到了东周春秋时期,诸侯之间无视王朝权威,开始频繁争战,但又惧怕彼此掣肘,所以热衷师出有名。于是乎,檄文四处泛滥,一方面竭力暴露别人昏庸腐朽,另一方面为自己的耀武扬威而极力粉饰诡辩。例如《左传昭公十三年》记载,周景王(姬贵公元前-520年周灵王第二子继位25年)的卿士刘献公说过“告之以文辞,董之以武师。”就是这个意思。所以,齐桓公征战楚国之前,管仲提出了楚国没有按时给王朝进贡茅草的理由;晋厉公讨伐秦国之际,吕相事先责备秦国曾经焚烧晋国的箕和郜。像这两家挑起诸侯征伐的文书通告,就是现在檄文的作用和意义。进入战国时代,便产生了通俗易懂的“檄文”的体裁、体例或说格式规范。
何为檄呢?“檄”的本意源自“皦”字,即洁白、明亮;也就是大白天下,昭然若揭。例如张仪的《为文檄告楚相》,据说写在一尺二寸长的简牍上,并且公开示众。因为这种样式,这时的檄文又称为“露布”,其目的就是为了扩大影响罢了。所以说,凡用兵打仗,虽然是解决纷争或安定天下,但也不能独断专行和恣意妄为啊。依此道理,即便天子御驾亲征,也会被称作“恭行天罚”(执行上天惩罚的意愿)。而诸侯出兵,则宣称“肃将王诛”(替天王铲除叛逆)。古代将军出征,天子不仅把王城之外的军事指挥权杖专门转移给将军,而且还要亲自把军车送到城外。另外,所谓宣扬出师有名,也不仅是追求同仇敌忾的勇猛顽强,并且还要制造气势上的耀武扬威。所以,要求檄文在措辞上,务必铿锵严厉,必须像狂风暴雨一样凶悍威猛,还要有彗星行空一般的符谶征兆,并且一边为了激发军民奋勇杀敌的昂扬斗志,另一边还要揭露敌人自取灭亡的恶贯满盈。于是檄文指向,凡罗列罪孽至深,必然无不昭示敌人气数已尽;凡来势之汹汹,必定足以令敌人胆战心惊。唯有如此这般,才能更加提升我方必胜信心,也才有可能让敌方百尺战车,挫败于尺寸檄文;让其万仞城头,攻破于一纸文书。
东汉初年,隗嚣的《移檄告郡国》一文,列举王莽“逆天、逆地、逆人”三大罪状,行文简洁干练,语义详实浅显,足以说明陇西文士已经完全掌握了檄文的要点精髓。东汉之未,陈琳撰写《为袁绍檄豫州》,不但言辞铿锵有力,而且猛戳敌人软肋脑门;不仅骂曹操系宦官养子,而且抖出掘墓挖金的丑陋不齿,尽管入木三分,却是过于刻薄。即便如此直白尖刻的檄文,确实痛创了曹操的威信自尊,或因情势所迫而事实确凿,陈琳虽属袁绍党羽,竟然幸免存身。另外,三国时曹魏的钟会,所撰写出征蜀国的《移蜀将吏士民檄》一文,举例顺逆利害,更是咄咄逼人,而且浅显易懂。其后,东晋桓温的《檄胡文》,痛心国裂易俗,其讨伐北方的铿锵声音,确实理明而且语壮。像这些作品都是文辞壮丽的檄文典范啊。
书写檄文的宗旨,就是要大张旗鼓地宣扬我方的正大光明,同时变本加厉地揭露对方的罪孽深重。通过列举天时地利人和的得失、强弱和优劣,谋求的最终效果、结论和目的,就是要像已经占卜验证了吉凶,又要如同天命符谶昭示着我方必胜而敌方必败一模一样。所以檄文内容,虽说原本应该深明大义,但也不排斥兵不厌诈,所以经常就是耀武扬威之中暗藏着诡诈狡辩,更要擅长使用闪烁其词来自圆其说。像这样一些要点,反而是这一文体不能违背的信条。至于檄文在形式方面的要求,就是要将其内容的宗旨和要点,根植于志气昂扬的辞藻之中,语气态度上务必表现出来坚决、果断、刚毅和顽强,如同给予勇往直前的骏马再插上迅疾腾飞的翅膀;在这中间最为避讳的是拖泥带水,哪怕表现出来点滴露怯示缓的迹象,都不仅是属于败笔,而是已经全盘皆输,甚至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檄文的形式特色,就是为了公开示众,就是要清楚明白而禁忌含糊其辞,既要摆事实又要强词夺理,既要盛气凌人还要斩钉截铁。像这样一些特点,就是与檄文内容相辅相成的紧要之处啊。由此可见,通过婉转隐喻来展示妙趣横生的写作方法方式,不适用于檄文体例。但是,有一种州郡征召官吏的文书,也冠名“檄”,只不过取用这种文体包含着“公开、通明、告示”的意思罢了。
何为移呢?移者易也;就是引领变化,由此至彼。所谓移风易俗,就是通过指令或时令来引领方向,随之民心民风依从成俗。譬如西汉早期司马相如的《难蜀父老》,阐述天险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