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得一句话就是,年轻真好。
若是他再年轻二十岁,或许还有些动力,但到了这样的年纪,什么冲劲都没了。
或许,也是时候到隐退的时间了。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朝堂上的潮水比河中激流还要湍急不少,河中行舟,不进则退,朝中做事,不退则死。
“老臣或许真的是老了。”
司马遹瞥了张华一眼。
方才他的那句话,便是对张华的一种提醒。
后者老油条,自然也清楚了司马遹的提醒是什么意思。
还算是识趣。
“可还有谁人有高见?”
下首左侧守卫,沉吟许久的王衍,终于是开口说话了。
此时王衍的官职是北军中侯。
北军中侯俸禄是六百石,看起来是小官,但却是掌监北军五营的实权职位。
他掌握的五营校尉,每个都是俸禄两千石的。
用品秩低的官监察高官,汉及汉后各代,常有其例。
当然,王衍这样的北军中侯,其实也只是挂个虚名而已。
他是一个文化人,天下文人领袖,领了一个武职,说实话,也不是什么脸上有光的事情。
“殿下,臣有话要说。”
“北军中侯有话,当可直说。”
比起张华来说,王衍无异于是更值得信任的。
当然,司马遹若是穿越者,知道王衍在后世因为他失势之后,便取消了女儿王惠风与他的夫妻关系,恐怕这信任感,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浓郁了。
“司空所言,确实有理,殿下虽然孝心可嘉,但也不可以如此意气用事。”
张华说出这样的话来,司马遹可以一个眼神,一句饱含深意的话怼回去,但王衍说出这句话之后,司马遹却是不敢如此。
岳丈身份只是其一。
信任也只是其一。
最重要的是,他身后站着的是琅琊王氏,而琅琊王氏是现在司马遹身后最大的支持。
说来也搞笑,现在司马遹宁愿相信琅琊王氏,也不愿意相信宗亲。
此时太极殿中的心腹中,只有司马略司马雅两人算是宗亲。
但算起来,司马雅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宗亲,真正算宗亲的,也只有司马略一人。
当然。
等成都王司马颖回来的时候,便是两个宗亲了。
司马遹不相信宗亲,当然是在被贾南风压制的那几年宗亲对他的嘴脸了。
你不曾雪中送炭,也莫要妄想司马遹在得势之后会给你殊荣。
这个世道虽然有些糟糕,但大致上,还是比较公平的。
“只是,父皇他为天下操劳半身,如今驾崩,总是要热闹一些才好的。”
“洛阳宗亲王侯,也不在少数。”
司马遹眉头微皱,王衍是他的岳丈,也是琅琊王氏的代表人物,司马遹明面上当然是不好说什么的。
但是,心中的厌烦,还是没人能够阻止他升起来的。
场下,是一片的沉默。
王敦王导,自然是不行的。
司马遹先是把目光定格在王生身上,但是想了一下,司马遹轻轻摇头。
先不急让这家伙出来说话。
目光扫射一圈,司马遹将目光定格在裴权身上。
“詹事以为如何?”
裴权已经是把自己的头低得够低的了,没想到司马遹还是叫到了他。
裴权心中暗暗叫苦,脸上却是带着笑容。
“启禀殿下,臣下与司空所想的,一致。”
“一致?”
司马遹的眉头皱了一下。
裴权硬着头皮说道:“确实是与司空所想的一致。”
“你非是司空,自然是有其他的想法的,不如说来?”
“臣...臣...”
裴权额头上的细汗都流出来了。
他憋了老半天,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罢。”
司马遹轻轻摇头。
“华恒,你以为如何?”
好事轮不到我,这坏事,怎么次次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华恒是叫苦不迭。
“殿下,臣下,臣下...”
“莫非你的想法,也是如司空一般?”
华恒咽了一口口水。
他要是说他的想法和司空张华一般,那定然是被司马遹嫌弃的。
但是...
不这般说的话,那要如何说?
诸王,又是哪一个他得罪得起的。
他虽然是外戚。
但关系已经很远了。
若不是家中有个公主,他华恒什么都不是。
咕噜~
华恒轻轻咽下一口口水。
“臣下...”
“殿下。”
就在华恒满头大汗的时候,下首的司马雅却是轻笑着起身了。
“校尉莫不是有自己的见解?”
司马雅站出来,让司马遹微微愣了一下,旋即轻轻点头。
这家伙此时站出来,说不定是想为他分忧的。
“臣下并没有什么高见,但殿中多人,才学高超者,不可胜数,但若说是殿中最是聪颖之人,自然是非洛阳王生莫属的了。”
“嗯?”
王生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校尉此言何意?”
原来是祸水东移啊!
司马遹脸上露出不悦之色,但心里却是有着淡淡的喜色。
他要的,便是这种效果。
不想这么快就体现出来了。
“不碍事,郎君,孤本就想问你。”
王生轻轻点头,对着司马遹拱了拱手,说道:“与殿下来说,这样做,不可。”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