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说到也就到了，早晚冷的很，寒风瑟瑟，莫庄已经看不到绿色了，所有的树枝光秃秃的，偶尔看到一些麻雀，想来这日子也只有麻雀了，树枝上抖动着，恨不得把头缩进身子里去，地上有些干树枝，是扛不住大风，吹断下来了，会有人捡的。
黄昏后，又会很冷，风起来了，几多地方的干草吹的左右飘扬，气候干燥的很。
“这几把月收入要好，一天能拿七八块，好的一天也有十块。”建土刚出车回来，饭还没吃，说话间面前的炕桌上小七端来一碗面。炕头前一摞衣服，有厚的，有薄的，有长的，也有短的，是建土穿的，他开拖拉机很冻，衣服一层又一层加，没有棉花，也不会有多暖和。
“没水了，庄里的泉冻干了。”小七站在炕前说。
“明天我摸黑起，去陈庄拉点。”建土边吃边说。陈庄是隔壁庄子。
罪儿爷爷把手里的烟斗在窗上敲了敲，开口说：“吃完了去庄家头转转，看谁家还缺水，明早起来一起去拉点，你有车方便，帮着点庄里人。”
“嗯！”
第二天，天还是黑的，但能看到路了，银色的一片，落霜了。
“你小心点，天黑，别再和陈庄人起冲突了。”罪儿娘说，她记得头几年为了吃水，莫庄和陈庄打过不少架，陈庄的人骂莫庄的人是偷水贼。
“嗯，罪儿，乖乖睡觉，等今年过年给你买新衣服。”穿好衣服的建土嗯了一声就去摸罪儿的脸了，罪儿也早就醒了，两只眼睛水汪汪的，听到建土说话，盯着建土，一会又笑了，长大没牙齿的嘴巴笑着，他五个月了。
建土临时打了个车房，周围是用木头撑起的，屋顶是麦秸，日头晒不上，下雨也淋不了，提了壶开水去了车房，开水是给拖拉机热发动机的，倒了水箱里，等了一会，发车了。
周边几个一起拉水的人听到车响了，也都起来，洗脸是奢侈的，吃的水都不够，哪儿来的洗脸水。
工子也回来了，砖厂的砖都在烧了，没活干，都来家了。他屋也没水了，这就提着几个大桶去了。
车也热了，人也到了，建土载着几人去陈庄。一路上冷的几人直抖，不过路程也近，三五刻就到了。
“正好没人，咱几个先舀水，赶着把水装车了。”工子说，建土在掉头，旁边的九娃，二熊子，和丁娃一起点头。
“水有吗？”建土掉头后熄了车过来了。
“有，建土哥，今个水多，够拉一车箱了。”建土年龄大点，而且打小就能打，庄里的伙伴被谁欺负，他就出头，渐渐就成了庄里的娃娃头，七八个都对他服。
“快点舀，别让陈庄的人来了又骂咱，搞不好又打架。”九娃说，他前些年好多次来舀水时和陈庄的人就打过。
“怕啥，建土哥在，他们没求胆。”丁娃知道，陈庄的人都怕建土。
说话间，陈庄的人就来了几个，嘴里还骂着：“哪家的偷水贼。”
“建土哥，咋办？”九娃说。
“接着舀，别搭理。”建土嘴里叼着烟说。
陈庄的人一看舀水的人没搭理他们，扔下肩上的担子，就要冲过去。此时天还没亮，看不怎么清。
“四儿，嘛呢？”建土张口说了句。
冲过去的人一愣，心里发毛：“我说怎么还有车，咋把这二杆子来了。”顿时扭头看向建土，说：“哎呀，建土哥啊，黑压压的没看到你，你来舀水啊？”
“嗯，屋里没水吃了。”建土说。
“好好好，你先舀，我们等会再舀。”四儿笑嘻嘻的说。
九娃和工子相视一笑。
四儿越等越急，天都大亮了，太阳也慢慢升起来了。
“好了，装车吧，都满了。”丁娃说。
几个人一齐把水提上车，然后建土去泉边往里瞅了一下，说：“四儿，这都没水了，要不我把我的给你匀点儿？”
“别，建土哥，你庄远，我们就在这儿等等，过一会再舀，你先回。”四儿可不敢接，旁边的几个也不敢，弄不好接来两拳。
“好，那我就先回。”建土也就客气客气，四儿也算识相。
发起车，几个人开车走了。
“啥求子货，要是我哥在，保准揍一顿”等车走远了，四儿旁边的一秃子说。
“闭嘴吧，你哥也被莫建土揍的摸不着门，也就欺负欺负我们。”四儿撇了秃子一眼。
到莫庄时太阳已经很高了，建土把拖拉机停在祠堂前，九娃丁娃工子各自把水下了，他们家拖拉机去不了，回家拉了人力车把水装上拉回了。
“工子，你去问问，看谁家还缺水，提个桶来，我提的桶多，几天够吃了，把剩下的分了。”建土站在车厢说。
“好，我去言语言语。”工子转头去了。
不一会就来了几个人，纷纷把水舀了去，走时还千言万语的感谢。
“切，神气什么，不就买了一辆破拖拉机。”对生婆娘把水舀了去，离开几步后眼睛向后撇了撇，嘴角露出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