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大院位于云南罗县白古村,建在一个四面环山的平坝里。大院十分气派,房屋整体坐北朝南,正门南向开。长条石墙,青色瓦顶,雕廊画柱,名贵木材做成的窗棂门台,样样精雕细琢。七十二间房屋首尾相连,构成十八个大小不一的四合五天井,一个紧挨一个地嵌在房顶,形成整齐、古朴又不失光艳的大宅院。西侧高高立起的石头碉楼,全部由一米长、两尺宽的青色长条石砌成。每块石头光滑修整表面,墙面正中石头面清晰镌刻着虎、豹、狮等形状。楼顶四面方向,各支起一挺重机枪,洋人那里买来的。楼顶正中位置设有一个瞭望台,东西两个方向各架设一门土大炮,也是一年前刚从洋人那里买的。村寨东西两个寨门入口处,设了炮台,寨中重要路口均有机枪手守卫。铁堡一般的大院,训练有素的家兵小心护卫,九连山向来作恶多端的匪头刘大用,谅你百个胆,也不敢惹白古唐家。
短短七八年时间,唐家大院劳作的人手已有四五十人。马帮发展成大驮队,家里养着六七十匹骡马,长年在外跑生意的大骡子,四十五匹。生意发财,祖德老爷四处购置田地。周边村寨购买的田地,李管家根据卖主姓氏,一一重新起李名。如王家地、李家地、陈家地,等等。远方村寨,唐家也置田亩,雇请本地人看管。乡邻四舍,穷人多,有的人家为度饥荒年,仅有的半亩三分田地也当出去。最终,实在没活命的法子了,便到唐家大院做苦力。这些人珍惜机会,耕田种地,什么脏活重活都愿干。财源广进,合成一个大家子,老爷常常提醒管家李家彩:“遇到纠结不清的事,不要随意苛刻穷苦人。”老爷的热心肠,帮工佣人深感贴心,个个踏踏实实地在唐家干活。家外的田间劳作,家里的家务活,祖德老爷根本不需操心。生意上的事呢,沿路打点好官人,加之有能干的李家彩做马锅头,生意买卖从来没有啥子闪失。再后来,为了方便和官人们打交道,唐祖德老爷干脆到贵州省兴县县城高价买了一幢花园大宅。
“顺子娃,是个福星!”
自上次李家彩提到如此话锋,祖德老爷始终留着心底。
这日,叫来李家彩交待:“重生娃儿长大了,家中里里外外几十口人,数十匹骡马,跑生意的跑生意,种地的种地,我看呐,你吃力得很,让重生为你分担些吧。前些年,他不也跟你跑过远路吗?又锻炼了这么多年,我看呐,跑马帮,做买卖,他有些见识。”老爷的那点心思,李家彩八cd猜得透,直接把话说给老爷:“那,重生来赶马嘛?我呢,多照看着家里。这年头,世道乱,大院里的保安队,人手倒还不算少,可做事不得分,我得每天给他们多提十个醒,一点不能麻皮大意。”
他们两个人情同手足,对方的话,各自信得过,更别说这话完全是依着老爷的意思说出来的,祖德老爷当然万个同意。
李管家规规矩矩吩咐下去。
……
秋日出门,马帮同样驮桐子油和锅盐。桐油仍卖给法国人,要驮送到越南河内市才能脱手,而锅盐则可以则贵州兴县县城出售。滇黔桂三省边区出了名的大驮队,马锅头李家彩的枪法,从不闪失,九连山上的土匪刘大用,反复琢磨过唐家这块大肥肉,只是始终没胆出手。到底畏惧唐家势力还是马锅头?恐重生拿在心头掂量,觉得两种可能都有。这回,李锅头不跟驮队,山上的灰孙子些,他们会不会下手?思来想去,重生越发觉得身上的担子重。多年了,只要李锅头在,唐家的马帮生意总是太平无事。而如今由我担当,心里扎实没底。一路上,重生的心时时悬着,驮队每走一小段路,他就抬高嗓门提醒大伙几句:“大家都精神点!”觉察得出,重生看似心头稳当,但缺少点老练,始终让人觉得不踏实。好在,几个年纪较长一点的赶马人,都是李锅头多年带出来的拜把子好兄弟,跑马帮,他们拿得准路途情况,能给重生出好点子,拿好主意。
马帮到云贵两省交界的白石桥,遇上返回来的云南赶马人说:“广西镇南关一带起战火了,官兵打法国人,凶狠得很,洋人被打惨了,死不少人。”他们是云南陆良人,与唐氏马帮的人认识,说的话,肯定准数。重生愣着没说话,一直等他们说完说清,心里头更加佩服祖德老爷的英明:驮队离开那日,老爷把他单独叫进屋子,说了很多话,反复提醒他,广西一带的路上要多加提防,见了洋人,更要多留心眼。话里话外,他八成得到边境战火的消息,只是为了不打击赶马人的信心,老爷没把话说破。仗嘛,打归打,但做生意的那些洋人可从来不耽搁自己的买卖。打仗,他们没一点兴趣,喊爹骂娘不说,还时常给中国的马帮生意人指门道:“哪里安全,哪里不吃枪杆子……。”正是知道洋人的这点底,祖德老爷没有让自家的马帮停下。
“咱中国人开始给那些红胡子洋人长记性了,真他娘过瘾。”陆良人说的是冯子材大将军,家喻户晓的清国大英雄,赶马的哥几个,拿这打仗的事作笑话,“那些拿枪的法国佬确实坏,老远跑到越国来惹事。占了人家土地,吆五喝六的,被收拾了吧,真他妈活该。”
大伙过着嘴瘾,但重生明白,年代不同了,若真遇上扛枪的洋胡子,麻烦可就大了。情况特殊,绕路走,不能再走以前的老路。重生自己先拿了主意,才喊拢其他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