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天已过了大半,热闹的建康城也褪去了白日的繁华,渐渐安静了下来,宽敞的官道之上,稀稀疏疏地走着几个人,或是散心,或是赶路归家,各有各的神色,各有各的心情,华车经过,马蹄声“踢嗒踢嗒”作响,急匆匆地赶路,终是在皇家宅邸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这座宅邸不是其他,正是当朝皇帝赐予湘东王刘彧的新宅邸,湘东王府。
见马车在门口停下,早已等候在门口的王府老管家急忙吩咐人上前搭起了小梯子,以便车舆里的主人好落地。
“王爷。”
刘彧刚刚从车舆里出来,老管家便眼尖地扶起他的手,小心翼翼地牵引着主人家下了车。下了车,趁着走路的空闲,刘彧便向管家问了一些家常。
“管家,今日府中可好?”
管家陪着刘彧左右,哈着腰,满脸堆着逢迎的笑意。
“王爷宽心,府中虽多琐事,化解得宜,一切还算安好。”
“嗯……”
刘彧点头应是,一副老沉的样子,俨然已有了七分王爷的气派。
“王府刚刚落成,诸多琐事,管家要多多费心了。”
“诺。”
“诶!你是谁啊,怎么跑到我家主子的车里了?”
管家点头应是,陪着刘彧刚要踏进府门的时候,突然就听到身后打理马车的小厮惊呼了起来,两人好奇,转身一看,却见一七八岁的女孩儿跪坐在车舆前,不明就里地揉着一双惺忪的眼睛眨巴眨巴,显然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刘彧看清了女孩儿的面容就是纠缠了他一日的刘楚玉时,又惊又气,撇开老管家,他疾步行到了女孩的面前。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听到刘彧的声音,女孩打着的哈欠瞬间烟消云散。
“你说呢?”
刘楚玉抱怨道,看向刘彧,她的眉眼似笑非笑,含怨帯嗔的,竟是精灵到了极致。
“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早早地躲进了你的马车里,要不然,今天又让你逃掉了。”
刘彧一愣,竟是无可奈何,哀叹一声,他又忍不住责备起她来。
“玉儿,你怎可这般胡闹,你难道不知,宫人私自出宫是要受刑罚的吗?”
“知道啊。”
刘楚玉一脸天真地笑着,突然期身向前,她已将整张脸都凑到了刘彧的面前。
“可我才不管什么刑罚,我就是要来看看你的屋子。”
“你……胡闹!”
与刘楚玉说不通,刘彧转而向身边的小厮吩咐道。
“把公主送回皇宫,公主没回宫,你也不用回来了。”
他厉声下了吩咐,不想再与刘楚玉多语,他转身就往自己的府邸走去。
“谁敢!”
眼看小厮就要把自己送走,刘楚玉也急了起来,直起了腰杆,她也闹起了脾气。
“你要是敢把我送回去,我就告诉父皇和母后,是你把我拐出宫的。”
刘楚玉的话说得重,激得刘彧猛地回了身,双目放光,他是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可就是拿她些许办法也没有,只能任由她看着他的狼狈在马车上露出一脸得意的样子。
……
混沌之中,王宪嫄在不知名的地方穿行着,一片黑暗,她什么也看不清楚。
一抹身影窜过,她急急呼喊。
“夫君。”
可他什么也没听到,在她眼前飘过,瞬间便消失无影,王宪嫄心下焦急,朝他消失地方向追了过去。
不知追了多久,她身旁的混沌迷雾渐渐散开,待她察觉时,她已身处一处苍茫鹿野之中,这里烽火燎燎,尸横遍野,血河触目惊心。
“呲……呲……”
声音,是利剑刺过肉身的声音,一声,一声,每一声都动魄惊魂,每一声都鲜血淋漓。
猛地转身,她就看到了那一幕:战场的断头台上,刘骏拿着他锋利的佩剑,一剑一剑,狠狠地刺向他身下已断气的人,那人的身体血肉模糊,圆目怒睁,样子和惨死的高德一模一样,但王宪嫄不敢确定,走近了些许,她才看清,那被刺的人不是高德,而是南郡王刘义宣。
鲜血袭来,沾了王宪嫄一身,她在血泊之中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刘骏高举着利剑,扬着如恶鬼一般的笑脸,将剑狠狠地刺入南郡王的胸膛……
“啊……”
惊叫着醒来,王宪嫄已是满身的冷汗。
“殿下。”
李泉担心的声音在床帐之外响起,王宪嫄坐着静了静心神,才幽幽地开了口。
“公主找到了吗?”
虽然床帐里的人看不到,李泉还是恭敬地福着身子向里面的人禀报着。
“还没,奴才已经着人找便了皇宫各处都未见到公主,奴才猜想,公主怕是已经不在宫里了。”
混账!
王宪嫄在心里暗骂了一声,闭眼沉了沉怒气,她向李泉吩咐道。
“那就出去给我找,就是把建康城给我翻过来,你们也要把公主给我找出来。”
“喏。”
……
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刘彧一整天都记挂着这一件事,早朝一结束,刘彧便匆匆赶回了自己的府邸。
听闻主人回来,老管家如往常一般赶往门口迎接,却不想刘彧已早早地下了马车,踏进了府门。
“王爷。”
刘彧走得匆忙,急切的样子像是有什么再催促着他一般。
“公主回宫了吗?”
老管家紧跟在刘彧身后,听到刘彧询问,他颇显为难地答道。
“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