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去打理他的一亩田。

但这种体验对于吴庸来说却是第一次,他深嗅了一口,赞美道:“老师虽然日子过得苦,但吃得还不错。”

“不像我们,只能馒头就开水。”

顾怀瑾大口地喝着鲜美的热汤,他瞥了一眼,忿忿地道:“还有人吃糠野菜吃观音土,你跟人家比比?”

吴庸哽住了,没有说话。

他帮胡先知干完活后,才离开。

贺松柏看了吴庸离开的身影,不由地问:“吴助教怎么回来了?”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这个飞出山沟沟的知识分子走出了他们这穷地方,多半是不会再回来了,外边的世界五光十色的,好好享受都来不及。

胡先知说:“他是来看望老师的,放假了大学也清闲下来了。”

说着他摸了摸脑袋,又道:“吴师弟家里平反了,拎了酒来探望老师,这么大的喜事也是该高兴高兴。”

顾怀瑾闻言,立刻把酒推到了胡先知的窝里。

他说:“我有脂肪肝,早就戒酒啦,戒酒啦……你留着自己喝。”

贺松柏看了酒瓶子一眼,默默地说道:“吴助教,怕是不能一直当助教吧。”

顾怀瑾看了这傻小子一眼,有些意,难得还有点心眼。

他叮嘱着胡先知道:“你这师弟心里比你还拎得清,人家混得好好的,比你好,他啥事都用不着你操心。”

这一句话堵住了胡先知想要开口替师弟求情的心。

顾怀瑾又说:“你光会念书,其实脑子最笨。人情是要靠人情来还的,我如今这幅落魄样,我拿什么让付校长做人情卖你师弟转正?”

“他家里平反了,自有他家里操心,我.操.他哪门子心。”

顾怀瑾说完又继续吃粉了,他舔了舔嘴道:“这个肯定不是香丫头做的,她做的粉哪里有这么难吃。”

贺松柏的脸忍不住黑了黑,默默地转身回了老屋。

……

赵兰香和贺松柏两人日夜不离地紧盯着潘雨,两天一过,赵兰香终于松了口气。

她用贺松柏从山上采回来的银耳配着雪梨、红枣、枸杞做了一个冰糖银耳炖雪梨。冰糖融在滚水里,将雪梨从晶莹的雪白炖化成深黄色的软梨,入口即化。

红枣炖得咧开了嘴儿,露出红褐的果肉。银耳莹白透亮,沾着糖汁儿像是凝这玉露的花似的。

三丫从来没有吃过这种稀罕的东西,听说是补品,红枣儿带着雪梨的甜甜香气溢了出来,馋得三丫流口水。赵兰香放凉了之后,匀了一点儿给三丫吃。

冰糖银耳雪梨,甜得三丫眯起了眼,开心极了。

赵兰香盛了一碗给潘雨吃,听说情绪低落的时候吃点甜食心里会好受一点。

潘雨一勺勺地喝着,眼泪默默地流进了碗里。

糖汁儿却甜进了心里。

她擦了擦眼泪,含笑带涕地说道:“你不用再担心我了,我会好好过活的。”

潘雨正视着这个照顾了她几天的姑娘,她感激地说道:“谢谢你们。”

“我现在知道贺同志欢喜的人是谁了,你很好……他也很好,你们很相配。老天爷会善待你们的。”

潘雨擦干了眼泪,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打算回家了。

她说:“我爹娘不会相信我的说辞的,别人也不会相信,说出去只是……自取其辱。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她顿了顿,哽咽道:

“这个地方我呆不下去了,它是我永远的噩梦。我会回学校,争取留校当老师,如果当上了老师,我会教育他们要做像你们这样善良的人。”

赵什么了。在这个时代之下,她不能要求潘雨勇敢地站出来报警、指认罪人。这样潘雨只会身败名裂,一辈子都被人戳着脊梁骨奚落。

她只叮嘱道:“你出去吧,离开也好,自己在外面也要小心一些。”

“对了,大队里的唐清不干农活了,他现在在县里做文职,如果你呆在县里,可以联系一下他,他是个热心又脾气好的同志。”

潘雨拿着赵兰香的介绍信,离开了河子屯。

……

赵兰香把这些天潘雨的描述都记在了纸上,乱七八糟的,很零散,跟涂鸦似的。

她忍不住怀念上辈子那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小虎子,如果换他理这些线索,他甚至能够根据这些特征弄出一个叫做犯罪心理学画像的东西来。过几轮筛子大约就能找出那个罪人了。

只可惜现在小虎子还是舔着大拇指的小奶娃,办案推理啥都不会,吃喝拉撒倒是一流。

赵兰香琢磨了很久,没琢磨出啥东西来,把潘雨的这些记录收拾了起来锁在了自个的箱子里。她忍不住推测,是不是柏哥上辈子被人诬陷杀了潘雨,所以蹲进了大牢里?

这样的解释如果成真的话,那她接下来当真是可以舒口气了。不过这也只是她的推测而已。

忙完了秋收之后,赵兰香又开始督促起了贺松柏每天念书学习的日子。

八月,贺松柏的猪场又出了一栏新猪,让他狠狠地赚了一笔。

他跟李忠、铁柱儿一块分完红利之后,自己还能分到两千多块。他用着一个破袋子装着这些钱,佯装成装了一堆化肥的样子,背回了河子屯。

他把零散的碎钞票一股脑地倒了出来的时候,坐在床上喝汤的李阿婆差点没有呛到。

她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钱。

贺松柏一张张地叠好,擦干净钞票上沾着的化肥,只觉得烫手又沉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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