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南晥来到萝忱身旁,很是恭敬的轻声唤道。
萝忱瞧她一眼,满是淡漠的说:“怎了?”她的心神全在这株杏花树上,南晥看得出,她看这树这花时的眼神皆是柔情若骨。
“师父,为何庭院里其他杏花树的花期将尽,唯有此株愈发烂漫?”南晥想了想,终究还是将这个藏在心里好久的疑惑问了出来。
萝忱的眸子顿了顿,她轻笑一声,伸手抚着朵朵红浆莹白,喃喃的道:“众生皆苦,唯有悟者方才清净,可能这株树年岁已久,佛性也随之顿悟。”
南晥一时之间有些不知该如何把话接下去,故她只是看着萝忱沉迷赏花的情景,没有言语。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命运,一切皆是冥冥之中自由安排,佛能渡苦厄,却渡不了我,我能被佛渡,却渡不了他人。”萝忱抚过的每一寸花瓣,似都化成点点柔情揉进了她的眼眸,“可佛如今却渡不了我,他也渡不了这株树,可说不准我能渡这株树,同样它也能渡我。”
南晥听得云里雾里,她只是跟着点头。
她一点都不明白萝忱话语中的深层含义。
或许师父是在说自己这些年的情伤之痛吧。南晥这般想。
“罢了,日后你会懂的。”萝忱瞧了她一眼,似是在看白痴一般无奈。
萝忱拂袖离去,目送她离开后,南晥独自一人在杏花树下站了良久。
可她除了闻杏花香味闻得神魂颠倒,也就没有什么了。
萝忱回到房里,坐在书桌前,垂眸细细琢磨着那本笛谱,她随意的翻了几页,忽然看到了些不是介绍曲子或者演奏曲子的部分。
“花期三月集阴灵,待至阴雨时日近,奏笛《招魂》此曲方可唤所念之魂,但魂虚清透,只得半日便消散回归冥界。”萝忱启唇轻念出声。
“此法并非万无一失,如若此魂已轮回转世,便只是徒劳。只有生前挂念极重者,不肯历经黄泉饮汤过桥者,方可被唤出。”
萝忱的心猛地一“咯噔”,低沉阴霾的神情在她脸上浮现出来,她蹙眉叹息,姣好的面容上满是愁苦。
万一,阿诉早已轮回转世,这该如何是好?
萝忱伸手抚上眉心,待渐渐舒展开来,她还是拿起笛子放在唇边轻轻奏响。
这笛子周身似有微光涌动,点点莹绿在空气中萦绕弥漫,曲子时而低沉悲欢时而悠扬婉转,伴随着微弱星芒在萝忱的指尖掠影而过。
恍惚间,杏花雨下,年少清朗,似长歌纵马,同明月天涯。
一把青伞挡去淋漓而下的雨水,抬眸间,似惊鸿照影,眉眼皆是脉脉温润。
一曲作罢,萝忱放下笛子,她想起方才在庭院里杏花树下对南晥说的话,一阵酸楚涌上心头。
她泛起丝丝苦笑,似是自嘲般喃喃低语:“我的佛啊,您能渡苦厄,为何不渡我?”
窗外有流莺掠过,跃上杏花枝丫,它的叫声婉转动听,似是在向世人昭告春意已至。
萝忱趴在木桌上,侧眸瞧着那些小巧可爱的流莺。她瞧见它们有着红嫩的小嘴,像极了一堆堆毛茸茸的芽黄团子,它们一只只激灵敏捷,在枝丫与花瓣中不停的跳动躲藏。
曾几何时,年少的自己也向往过流莺的自由自在,羡慕它们与生俱来的婉转歌喉,羡慕它们明眸善睐的活泼可爱,羡慕它们成双成对的栖息相伴。
萝忱痴痴的望着这些流莺,好似自己便身在其中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