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被蹭了掌心，林休休的心底涌出了一股暖洋洋的热流，随着血液扩散到了全身上下。这是一种与赚钱时截然不同的快乐，它的形成条件苛刻，却能持续很长的时间，任何时候想起这个人生片段，都能使人会心一笑。
事情都已经交代清楚，照理来说他应该去看店了，可此刻的他还是选择坐在了原地，捧起双手，对着掌心里的蝙蝠自言自语道：“其实和你说这些倒不是不相信你，你很聪明，就像人类一样，我见过的动物里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你。”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还勾起了嘴角，就像在暗自窃喜似的。
只是这微笑并没有持续太久，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的嘴角很快又耷拉了回去，那副低落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可怜无助的奶猫。
林休休接着说道：“可是外面的世界太大了，越大，未知的危险也就越多。你确实聪明又机灵，可人类疯起来连自己都打，又何况是一个小小的你呢？”
几年前，他还在读高中的时候，曾陪着一位同学去了本市的流浪动物救助中心。
那是一座又矮又破的平房，坐落在郊区一个偏远的地方，听说是由本地的爱心人士筹办的。走进大厅，可以闻到一股浓烈的气味，那是小动物们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虽然不是很难闻，却也有些让人呼吸不过来。
女同学说，她是看了网上的领养信息才来的，领养的对象是一只可爱的小土狗，通体呈黑色，额头上有一簇水滴状的白毛，她就这么一边叫着阿黑，一边蹲在笼子边上等待。
小黑狗的边上是一只年岁很大了的大黄，也是土狗，看到人倒也不怕，在听到“阿黑”的时候，还会跟着甩甩尾巴，仿佛那个声音是在呼喊他一样。
他始终静静地靠在笼子的一边，把大部分的空间都让给了那只活泼年幼的小狗，只有在工作人员打开笼门的时候，才期待地抬起了头，张开嘴激动地吐了吐舌头。
可惜那个将要离开这里的人并不是他。
在看到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伴被抱出去以后，他还是一声不吭，目光却未曾偏离过半分，始终专注地盯着工作人员手里的小黑狗，安静地听着自己所听不懂的语言，试图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自己同伴的下落。
林休休还记得他们离开时的场景，原本扒着笼门的小动物又重新趴了回去，大黄也是一样，把头搁在了自己的前爪上，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遥遥无期的等待。
这些动物中不乏有一些是有品种的，如果说那些田园猫、田园狗，是本地流浪猫狗的后代，那这些品种猫狗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并不认为这些小动物都是自己偷跑出来的。
虽然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林休休却不曾放弃过希望。凭他现在的能力，恐怕连一所大学里的流浪动物都收留不起，可谁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就像冰桶挑战，理念是会被传播的，他问过系统自己将来能发展到什么样的地步，系统的答案是没有上限，林休休倒也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自己能够拥有足够的影响力，到时他就有机会去实践自己的梦想了。
“真是的，我在想什么呢……”他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道，“我怎么会冲动到和你讲大道理，就算你聪明绝顶，恐怕也不能理解这些事情。”
面对这样的污蔑，在低气压下心情变得有些沉重的程泽，也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林休休在想什么呢，他怎么可能会听不懂——他要是听不懂的话，这家宠物店连开张的可能都没有。
不过对方看起来是那样的低落，那样的悲伤，作为一个绅士，再多的不满也不能在这样的时刻表现出来。
于是他从对方的掌心滑行到了地上，在成堆的假树叶里翻翻找找，凭着印象找到了一片四叶草，衔在嘴里爬回了他的手里。
“这是……给我的？”林休休看着手里的塑料叶子，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谢谢。不过我可不是女孩子，用这个哄我也未免太小看我了吧！”
不，就算是女孩子现在也不吃这套了——要是哪个偶像剧敢这样拍，肯定会上第二天的热搜。
标题他都给想好了：“哈哈哈哈这个土味的操作真是让人窒息！”
然而他嘴上是这么嫌弃的，眼睛却一刻不停地盯着手里的叶子看，明显是感动到了的样子，用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口是心非”。
对于这傲娇的表现，程泽摆出了一副“大爷就知道”的姿态，故意不去看林休休，给对方消化情绪的时间，自己则趴在他的手掌上翻来覆去地玩着那片叶子。
果不其然，这凝固的气氛没保持几分钟，就在林休休的再三犹豫中，被他一句轻如蚊子似的道谢给打破了：“唔，其实我还是挺喜欢的……”
说完他就马上低下了头，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对方的脑袋，试图掩饰自己如此土味的纯情，顺便也在心中暗暗骂着自己：“还没一只蝙蝠活得有态度，林休休，你就不能硬气一点吗？”
不想还好，一想他就更加没自信了——因为他确实不是一个硬气的人啊！
就像有的人心直口快、直来直去，他已经习惯了不争不抢、佛系度日的生活，也就是对着这些小动物，才体现出了一点作为人类的资本。
真让他跟人“面对面”地打交道，那才是真的难为他，别看他导购的时候游刃有余，要是摘下了口罩，他指不定比888还怂……<